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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回 光天化日

君府的馬車也赫然出現在了進城的百姓身後,這一路上,君遷子唯恐山賊再度出現,便嚴令車隊不停不歇,三日的路程硬生生趕成了兩日,終於在今日,趕到了揚州城外。

江蘺騎著馬,俗氣的銀紅撒花大襖硬生生被他穿出了世家貴公子的氣派,在眾人中格外顯眼,他領著兩個家丁護衛,一路跟在車隊之後,風平浪靜令他有些氣惱。這一路上並沒有半個山賊前來尋死,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想有那麼一兩個不開眼的撞上來,好叫他打上一架,一吐心中的悶氣。

君葳蕤開啟車簾一瞧,只見查驗的隊伍極長,行進緩慢,忙跳下車來,走到江蘺身旁,美眸流轉,聲音清寒料峭:“李公子,已到揚州城外了,想來不會再出甚麼差錯了,李公子不如到車裡歇息片刻,飲一盞茶可好。”

江蘺凝神片刻,這一路疾馳,他一直憂心落葵受不受得住,身子如何了,但因著那晚脫口而出的話,他有些尷尬,不敢時時去看,現下有此良機,遂點頭道:“也好。”

說著,他翻身下馬,緊隨著君葳蕤上車,入目便是落葵慘白的臉,懶怠的靠在車中一隅,見江蘺進來,她也只勉強睜開眼望了望,便又頭一偏,閉上了雙眸。

江蘺憂心忡忡的拭了拭她的額頭,見並無異樣,臉色難看的回首道:“君姑娘,她這是,怎麼了。”

君葳蕤瞟了落葵一眼,不以為意的淡淡道:“吃了九死還魂丹,一時半刻是死不了的,她只是疲累過度,不妨事的,李公子,飲一盞茶罷。”說著,她遞過去一隻玫瑰釉西施杯。

江蘺道了聲謝,接過杯盞正欲潤潤喉,卻聽得車外一陣嘈雜,他打簾兒一瞧,竟是個老者緊緊攥著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被小吏攔下了。

那少女雖面板黝黑而粗糙,但眸光極亮,生得唇紅齒白,不同於養在深閨裡的姑娘,立在寒風中都羸弱不堪,這少女自有一股天然而成的健康的秀美,像是清水滌盪過的芙蓉,她怯生生的躲在老者身後,不敢抬眼去瞧小吏。

小吏原本是一臉倦色,像是沒睡醒一般,頂著滿腦門子的官司,乍見這少女,眸光頓時像生了鉤子,直勾勾的盯著不放,一把推開老者,不耐煩道:“老頭兒,你空著手進揚州城是作甚麼,買,你買的起甚麼,賣,你有甚麼可賣的。”

老者滿臉皺紋中夾了風霜,身上的灰色長襖佈滿了各色補丁,顯然是一路風塵僕僕趕到此處的,他的每一道皺紋裡都陪著笑紋兒,顫巍巍道:“老朽,老朽是進城想給我這閨女尋個好人家的。”

“尋個好人家。”小吏頓時來了精神,伸手在少女臉上抹了一把,滑膩膩的實在受用,他蘊著淫邪的笑,不懷好意道:“城裡能有甚麼好人家,除了做妾還是做妾,不如就跟了我罷。”

少女受了驚嚇,慘叫了一聲,躲到老者身後,不敢探出頭來。

排隊入城的百姓

聽得那聲慘叫,有的回顧了一眼,搖了搖頭,嘆一口氣,有的則木然的徑直向前,連瞧都沒瞧一眼。

老者頓覺不妙,忙死死擋在少女身前,卑微的賠笑道:“不了,不了,老朽,老朽是送閨女進府做使喚丫頭的,待年歲夠了,還要接回來許個好人家的。”

小吏卻仍舊不依不饒的攔住二人,笑中別有邪意:“何必要如此麻煩,許了我,這丫頭有的是好日子,還做甚麼使喚丫頭。”

寒風拂動幾片薄雲,遮住了本就慘淡的日頭,日影微瀾,轉瞬晦暗下來。

老者與那少女面對恃強凌弱,咄咄逼人的小吏,俱是愁雲滿面,一派死灰。

“老丈,這姑娘身價幾何,不如賣到在下府中做丫頭,夠了歲數再來贖。”老者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身後傳來沉沉之聲,他一回頭,只見箇中年男子立在晨光裡。

小吏正欲張口就罵,一見君遷子的模樣,忙賠了張笑臉,客客氣氣的拱了拱手:“原來是君老爺,這是採辦藥材回來了,一路上舟車勞頓,快,快進城罷,就不必查驗了。”

君遷子笑容和善,言語恭敬而不失分寸:“不辛苦,不辛苦,謝頭這般風裡來雨裡去的,才是辛苦。”他揮了揮手,便有隨從給四人分別遞上四封銀子。

謝姓小吏頓時喜色盈眉,掂了掂銀子的分量,與其餘三人對視一眼,笑的益發燦爛明媚:“君老爺總是這般客氣,快,快進城罷。”

其餘三人心領神會的一笑,忙大聲吆喝著排隊的百姓散開,閃出一條道來,讓君府的車隊先行透過。

君遷子道了聲謝,卻並未示意車隊前行,只轉頭望向老者,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