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下來,人是會變得。
人真的是會變得。
當年無畏生死的勐將,現在提起陳漢軍隊就眼神縮成了針尖,如一隻受驚的家貓;當初精打細算控制著全軍後勤的肱骨,現在每天吃喝都不下數十道菜,生活奢侈無度的很。
就連陳杰自己,平心而論,現在的他也沒有了當初寧願穿山越嶺,九死一生的行軍千里,也不苟且投降陳漢的勇氣。
但更讓陳杰心中憤恨的是,自己手下的幾個要員,別看現在一臉的緊張、無奈,實際上在內心中卻不知道該怎麼喜不自勝呢。因為那幾個人已經被陳漢的情報部門拉下了水。
而為了跟南京虛與委蛇,陳杰愣是放著動都不敢動。他明明知道那幾個人已經做了叛徒,卻依舊要忍耐、忍耐。
這幾個人算是河內都督府中親漢派的代表,而至於他們怎麼從‘三傑’的擁躉變成親漢派的,陳杰內心裡湧起一股悲哀。還能怎麼著?事實逼得唄。
河內改革之後,經過了最初兩年的無限風光後,很快就墜入了泥潭。
陷入‘麻煩’之中脫不開身,每況愈下的情形讓所有人都無可奈何。河內自身無法解決這一問題,這都已經廢時好幾年了,所以預見‘大難必會來到’的人就先一步跳船,也就不是那麼不可接受的了。
主要還是時光消磨了當年的鬥志,安定的生活讓人捨不得再放手。於是,他們就只能對之認輸妥協。
如今陳漢明目張膽的逼迫過來了,親漢派臉上的神情與表情,讓陳杰仨看的心中火冒三丈。
沒有那個上位者,願意看到,明明是自己的大臣,拿著自己的俸祿,吃著自己的糧食,卻成天想著怎麼給另外一個國家/勢力效忠、效勞的。
然而,當著周子楠的面,陳杰不敢有任何的不滿。之前的‘氣’,他仨都容忍了,豈會在眼下這關鍵時刻爆發出來?
他只能低‘頭’,“天使容稟,前些日子河內所生之事乃小小作祟,豈能當做普世真情?都督府治下雖不敢同上國相比,但也政通人和,民安康太,也是我等在偽清治下多少年未見之盛景啊。”
陳杰笑著一張臉,“敢請天使轉告陛下,今後我等一定嚴加防範,必不會再讓此等事宜發生。”
“天使遠在京城可能還不知道,我等都督府在事發之後,亡羊補牢,接連發布了多套法律法規,必使得此景象不復發焉。我等還特意撥出錢款,撫卹受難傷殘之人。”亡羊補牢,猶未遲也。陳杰現在就是要把一切首尾全都打掃乾淨,儘可能的能將南京的問罪頂回去。
周子楠聽了,冷笑了起來。
事情要真如陳杰說的這麼好辦,皇帝還會大張旗鼓的連連讓中央、地方的官方媒體頻頻發難嗎?
陛下這是要幹大事啊!
而既然陛下要做大事,那底下人飛黃騰達的機會就算來了。周子楠來河內的時候,他的大靠山高彥明是怎麼說的?不要讓朝廷失望。
在官場上摸爬打滾這麼多年,周子楠的鼻子與直覺早就變得無比靈敏。
這一次,周子楠就嗅到了一個他崛起的機會,讓他向上攀爬的機會。
只要把這趟‘問罪’搞砸了,把‘罪名’牢牢地按在三傑頭上,再給三傑定一個桀驁不馴,抗拒天使的罪過,一切就都好說了。
戰爭,陛下要的是戰爭,軍方要的也是戰爭。
陳漢是很重軍功的。當初位高權重的許國公陳權陳五爺為什麼不直接封為元帥?那就是陳鳴為了突出‘軍功’,而特意的壓了壓陳權,而且一壓就是十年,一直到前不久才成為了陳漢的第三位元帥。
所以,周子楠必須把這場戰爭跳起來,否則軍方對他的意見就能讓他徹底沉淪,就連他的大靠山高彥明都救不了他。
但明知道這一切,周子楠還主動請纓,乃至不惜動用了高彥明的情面,出使河內該怎麼做,他心中早就有了定義。
周子楠看著滿廳堂的河內君臣,陳杰仨在這兒也算是‘開國’了,說是都督府,實則是一個小朝廷。稱唿一句‘君臣’並不過分。國內都有人將他們仨同南面西山軍的阮氏三雄並立了,也有人把他仨比作衛滿之輩。周子楠心中無數個念頭此起彼伏著。
這等大人物的存亡,現在卻也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作為有靠山的人,周子楠掌握的資訊,遠比一般官員要來的多。
他不止知道了朝廷的態度,甚至於廣西的兵馬都已經在調動中。所以,他以為這河內必亡無疑。
那麼他在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