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挑起簾子讓蘇禮進屋,只見蘇馮氏並不在廳內,地上丟著托盤、碎碗,還有些黏糊的粥迸濺得四處都是,瞧上去狼狽不堪。
懷彤垂首站在一旁不做聲,喬媽媽見蘇禮進屋,也不好意思再罵,面色依舊不渝,過來給蘇禮請安道:“見過四姑娘,又過來瞧我家奶奶?奶奶在屋裡歇著呢,您早晨送來的桂花蜜,奶奶喜歡的不行,就著多喝了大半碗粥呢!”
在屋裡歇著?這邊鬧得自己都聽見,她卻說蘇馮氏在屋裡歇著。蘇禮見她根本不提懷彤的事兒,就也裝作不知道地說:“嫂嫂既然喜歡,我那兒還有好多呢,等會兒打發丫頭再送來。”
“那一罐子得且吃些日子呢!姑娘不必忙著送來。”喬媽媽終於恢復了笑臉。
“行,那若嫂嫂吃完了,媽媽就打發人去找我拿,咱們都是一家人,還要客氣可就外道了!”蘇禮說著朝裡面暖閣去,裝作無意地說,“半夏,把懷彤姑娘送回房去,跟她屋裡的丫頭問問,可有什麼缺的短的回來跟我說,娘忙得腳不挨地,嫂嫂有孕在身,也就只該我過問的,別傳出去說咱家慢怠客人。”
“是!”半夏自然懂得蘇禮的意思,上前也不管懷彤願不願意,半扶半扯著就給弄出門去。
蘇禮裝作剛瞧見地上狼藉似的,吩咐身後的書雪道:“這地毯汙了,天寒地凍的,一日半日也刷不乾淨,把我屋裡前個兒剛買的羊絨毯拿來給嫂嫂鋪上。”說罷不等喬媽媽搭話,就自己掀起簾子進屋去。
蘇馮氏倒是在榻上歪著,瞧著面色似乎不是很好,蘇禮上前喚了聲嫂嫂,她這才好似從發呆中驚醒似的。
“禮兒來了,快坐著,來人看茶。”
“嫂嫂不必忙碌,我過來不過是想跟嫂子說幾句體己話。”蘇禮說著把目光在屋裡一掃。
幾個下人都明白意思,便朝蘇馮氏瞧去,見她也示意,就都悄悄退了出去,並給小心掩好簾子,關上房門。
“妹妹有什麼事就說吧!”蘇馮氏以為蘇禮是快要大婚,有什麼女兒家的心事要問,便打點起精神問道。
蘇禮坐在榻邊握住她的手道:“嫂嫂,我知道你這兩日心煩什麼,那女人的行事做派也的確是叫人瞧了不舒服,你在爹孃和哥哥面前還得做出個大度謙和的模樣,確是苦了你。”
蘇馮氏聽得這話,真是說到了自己心坎兒裡,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但還是強忍著道:“夫君納妾本就是應當應分的,更別說是公爹做主收的,我是不該這樣作態的。”
“嫂嫂,你是我親嫂子我才說這話的,蘇家雖說不是什麼豪門世家,可也好歹算是富貴大家,更別說老太太本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咱家一應的規矩,也都是比照著世家來定的。更何況爹和哥哥素來都是最死板守矩的,哥哥是為著探病才請假回來,老太爺這邊重病臥床,嫂嫂還有孕在身,他連通房丫頭都沒領回來,為何會獨獨在半路納個妾進門?”
被蘇禮這樣一說,蘇馮氏也覺得似乎有些蹊蹺,但又想不出該是個什麼緣故,便道:“似乎是有些奇怪。。。。。。。”
“的確是奇怪,納妾不比收個丫頭,那是家裡正經的姨娘。咱家有家規,根本不許那些三教九流的女子進門。嫂嫂你想,若是個好人家的姑娘,論理都是該去給些聘禮,弄個小轎從偏門抬進來,家裡好歹要擺兩桌水酒的。哪裡會像現在這般?爹不說話,娘也不過問,哥哥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禮兒,那你說這到底會是怎麼回事?即便是相公不喜,但是公爹做主收的,總不會就這樣也不過個禮節地擱著啊!”蘇馮氏之前一直自己鬧心,此刻被蘇禮說的,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我也說不好,不過我私下揣度著,怕是跟爹和哥哥公務上的事兒有關,嫂嫂若是不放心,自己這樣憋悶著倒不如直接去問哥哥,我也找機會去跟娘問問,不管怎麼說,打聽明白了身份,咱們也好知道如何對待不是。”
“嗯,妹妹說的有理,真是我糊塗了,竟只顧著自己彆扭,都沒真的替夫君分憂。”蘇馮氏心裡的鬱悶一掃而空,餘下的都是懊悔,覺得自己這個妻子做得當真是不稱職。
“嫂嫂如今身在孕中,哪裡有那麼多精神想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還是別想的好,思過傷身,你現在可是家裡的重點保護物件,這些個費心費腦子的事兒,就都給我去想,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飯,好好將養。”
二人正說這話,忽然半夏心急火燎地挑起簾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來道:“見過三奶奶,姑娘,老太太剛打發人來告訴,宮裡來人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