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沒想過王潭說的,但她不想騙自己。她有更可信的懷疑。
“到如今,只要妹妹相信大人便好,我如何看待他又有何重要。”她避重就輕地說。
“姐姐怎麼還說這樣的話”王潭又板起臉來,“為何就不能明白?妹妹說的如此赤骨姐姐還是不懂嗎?替旁人想一想這般簡單的事姐姐就不能做一回?”
有必要對王潭說出她的懷疑嗎?王晗還在猶豫。
“日久自會見人心,妹妹。”她再次站起來,不想再接著聽王潭訓斥。“若是我錯看了大人,日後真相自會揭曉,到時我也定將反省自個。”
王潭也跟著站起來,憤慨的情緒又在她臉上聚斂。
“可就眼下來說,我只想在大哥家中待一陣。”她明確說道。但王潭一把抓住她,不肯由她結束談話。
王晗不帶希望地問:“這一回妹妹可以順姐姐的心意嗎?”
王潭不回答,但仍拉著她。王晗試著動一動胳膊,王潭卻更緊地拽住她。
如此這般僵持從未有過,看王潭的樣子是非要她給個說法不可了。
“那好,”王晗回身盯住王潭的雙眼,“若妹妹能答應我不急,不氣,不哭,我便接著剛剛的話再說幾句。”
等了一下,王潭的手慢慢地放了下去。
“能答應嗎?”王晗再問道,預設這樣的回答可不夠。
“我答應。”王潭小聲說道。
“妹妹一直說,大人完全是被迫無奈,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我很懷疑。”
“懷疑什麼?”
“我也如妹妹一樣替大人設想過他的處境。”對於這一點,她也不求王潭相信。“但大人的脾性和一貫的做法,我想,我比妹妹更瞭解。”道出這點後,直到從王潭眼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她才接著說道,“若是,幾個主意均出自大人自己呢?”
王潭沒接話。但王晗也不急。她變化的神情便是答案。
“大人他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他很會想辦法。”王晗繼續說,“平日裡他憑著擅於出謀劃策的本領在短時間內得到了桓玄的重用,那麼這一回,生死攸關,為自個謀出路的時刻,他只會加倍用心。他向劉裕提供策略,桓玄這邊由他使力,同劉裕那頭做照應,以保證戰火燃起。然而此時此刻何等關鍵,又何等危險,劉裕怎肯輕易採用他的計策。於是,大人便提出,將我交出去做人質,以此表明他對此事絕對是痛下了決心。”
王潭的臉漲得通紅,上下牙齒緊咬在一起。“這純粹是汙衊”她低吼道。這一瞬間,王晗懷疑她極想甩她一巴掌。
“你答應過的,”她冷冷地提醒王潭。“不急不氣。”
“這便是姐姐要說的?”王潭的語氣更冷。
王晗抱起雙臂,已經後悔對王潭說出她的懷疑。王潭氣得徹底沒了往常的樣子,花容月貌全然不見,只剩一張歪扭的臉。也自然不記得剛剛的允諾。更別提當她還沒成為仲德的人時,她口中念著的最親的人,總是王晗。
也莫怪王潭,仲德想拿下的人到目前還沒有失過手。先是她父親,繼而是桓玄,如今是劉裕。他們一個個都稱得上是經歷頗多,不缺見識的男子,卻都沒有拒絕仲德的親近,更何況王潭一個小女子。
她已將仲德當成了她的命。
“如此汙衊你的夫君,你心裡就好受了?”王潭突然怒斥著爆出刺耳的聲音,一對眼珠子瞪得就快擠出眼眶,似乎她再也忍無可忍了。“就因為犯了一回錯,他就該千刀萬剮了?”
“王潭——”王晗抬起手示意,但她的話幾乎聽不到。
“竟然編出個故事來汙衊他——你的夫君難道你就如此記恨他人,甚至不惜捏造詆譭?”王潭邊說邊大聲冷笑,“將他說成是大奸大惡之人,可憐的你則是無辜受害者——這般的記恨旁人是你唯一會做的事嗎?”
“夠了”王晗大喊一聲打斷她。“我的推測還輪不到你來責罵你若還記得你受過的教導,就立刻閉上嘴要氣要吼你到外面去鬧個夠,別教我聽到”
屋裡突然安靜得很異樣。王潭怒著臉跑了出去,剩下王晗一個人坐著。
屋外的風吹到王晗臉上時,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刺痛。她瑟縮著抱緊雙臂,不去想剛才兩個失態的婦人有多不堪入目,只任憑淚水在臉上無情地縱橫。
這麼多年,最親的姐妹,再也無法修補的裂痕,這是她痛哭時唯一清晰的想法。它跟隨著體內一陣陣的寒流一次次地提醒她,刺著她。
此刻竟然比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