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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備講話稿,到了時候卻口若懸河。我講了訪日的經過,繪形繪聲地描述了日本天皇對我的招待,講了日本臣民對我的尊敬。然後大發議論。

“為了滿日親善,我確信:如果日本人有不利於滿洲國者,就是不忠於日本天皇陛下,如果滿洲人有不利於日本者,就是不忠於滿洲國的皇帝;如果有不忠於滿洲國皇帝的,就是不忠於日本天皇,有不忠於日本天皇的,就是不忠於滿洲國皇帝……”

我想的實在太天真了。

我回到長春不到一個月,關東軍司令官南次郎在一次例行會見中,告訴我“鄭孝胥總理倦勤思退”,需要讓他養老,換一位總理大臣。關於日本不滿意鄭孝胥的事,我已略有所聞,正想找機會趕走他,現在南次郎提出這事,我立時不假思索地說,讓鄭退休,我完全同意,總理之職可以由臧式毅繼任。我以為聽了我兩次“日滿親善論”的南次郎一定會遵命的,誰知竟碰了釘子,他向我搖頭說:“不,關東軍已考慮妥了合適的人選,皇帝陛下不必操心,就讓張景惠當總理大臣好了。”

鄭孝胥不久前在他主辦的“王道書院”裡發了一次牢騷。他向聽課的人說:“滿洲國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該讓它自己走走,不該總是處處不放手。”這話惹惱了日本主子,因此就把他一腳踢開。他後來連存在銀行裡的“建國功勞金”也取不出來,想遷離長春也不得准許,在憲兵隊的監視下,只能在家裡寫寫字,做做詩。這個連骨頭都被“共管”蟲子蛀透了的“詩人兼書法家”,三年之後,終於懷著未遂之願暴死於長春。他的兒子鄭垂也是暴卒的,早於他三年。據傳說,他父子都是死於日本人的暗害。即使傳聞不確,他的下場也足以打破我的恢復祖業的幻想了,而我到一年之後,即日本全面侵華的前夕,才漸漸明白過來。

我的前半生……六 幻想的破滅

六 幻想的破滅

日本自一九三三年初退出國際聯盟之後,更加肆無忌憚地進行擴軍備戰,特別是加緊了全面侵華的部署和後方的準備。在“七七”事變之前,日本在華北連續使用武力和製造事變,國民黨南京政府步步屈服,簽訂了出讓華北控制權的“何(應欽)梅(津)協定”、“秦(德純)土(肥原)協定”等密約,聽任“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內蒙自治軍政府”等等偽組織的存在和活動,再三地向日本表白“不但無排日之行動與思想,亦本無排日必要的理由”,並且對國人頒佈了“效睦鄰邦命令”,重申抗日者必嚴懲之禁令。這樣,日本在關內的勢力有了極大的加強,人人可以看出,只要時間一到,五省即可徹底變色。我在前面說過,這正是關內關外復辟迷們躍躍欲試的時候,正是我第三次“登極”前後得意忘形的時候。然而,日本在張牙舞爪於關內的同時,它在“滿洲國”內也正採取著步步加緊的措施,這些措施終於臨到我這“皇帝”的頭上。

在東北徹底殖民地化的過程中,公平地說,漢奸們是得到不少便宜的。例如改帝制,這個措施不僅使復辟迷們得到了一定心理滿足,而也成了一次發財的機緣,自鄭孝胥以下的大漢奸都得到一筆自五萬至六十萬不等的“建國功勞金”,總數共為八百六十萬元(以後每逢一次大規模的掠奪,如“糧谷出荷”、“獻金報國”等等,必有一次“獎金”分給上自“總理大臣”下至保甲長)。我現在不想對日本的各種措施做全面的敘述,只把我恢復祖業思想的幻滅以及深感恐懼的事情說一說。

按情理說,日本關東軍在決定帝制時正式告訴我不是恢復清朝,在“登極”時不准我穿龍袍,在決定“總理大臣”人選時根本不理睬我的意見,我就該明白了我的“尊嚴”的虛假性,但是我卻由於過分“陶醉”,竟沒有因此而清醒過來。使我開始感到幻滅滋味的,還是“凌升事件”。

凌升是清末蒙古都統貴福之子,原為張作霖東三省保安總司令部和蒙古宣撫使署顧問。他是在旅順的“請願代表”之一,因此被列入“建國元勳”之內。事件發生時他是偽滿興安省省長。一九三六年春天,他突然遭到了關東軍的拘捕。拘捕的原因,據關東軍派來的吉岡安直說,他有反滿抗日活動,但是據佟濟煦聽來的訊息,卻是他在最近一次省長聯席會上發過牢騷,以致惹惱了日本人。據說他在這次會上,抱怨日本關東軍言行不一,說他在旅順時曾親耳聽板垣說過,日本將承認“滿洲國”是個獨立國,可是後來事實上處處受關東軍干預,他在興安省無權無職,一切都是日本人做主。開過這個會,他回到本省就被抓去了。我聽到這些訊息,感到非常不安,因為半年前我剛剛與他結為親家,我的四妹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