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國儲君的府邸,哪裡有人敢怠慢?
早在姬容回府之時,書房內的燈火和薰香就都點了起來。又因姬容素不愛下人跟著,所以書房在仔仔細細打掃並備齊東西之後,便再無一人停留。
姬容推開了書房的門。
明晃晃的火光潮水般湧出,呼的一聲就點亮了姬容眉間的些許疲憊。
落後一步的慕容非掩了門,這才對姬容道:“小人先服侍殿下更衣?”
“嗯。”淡淡應了一聲,轉過隔斷的姬容便在內室站定,等著慕容非。
慕容非默不作聲的上了前,伸手為姬容解衣服。
先是繫帶子的厚重披風,然後嵌羊脂玉的墨綠腰帶,再然後是繪了暗雲紋的同色外衣,再然後是有暗釦的中衣……慕容非修長的手指,在姬容的衣襟上流連了好長的一會功夫,卻依舊只解開了第一個暗釦。
本有些漫不經心的姬容這才把注意力放在慕容非身上:“怎麼?”
堪堪回過了神,慕容非手指只微微僵了一會,便繼續動作。快速卻又不顯急躁的為姬容除了最後的衣服,這才服侍對方換上舒適的便服。
對方既不想回答,姬容也就不再多問。
穿上了衣服便坐回書桌前,開始翻看這幾日積累下來的摺子。
書房內久久沉寂。
待外頭的更鐘敲了三響之後,一直安靜站在角落的慕容非這才上前,準備提醒姬容休息。只是剛剛走到書桌前,他的衣袖就不經意的勾下了一個卷軸,當即就發出沉悶的一響。
慕容非極難得的皺了皺眉。彎下腰,他撿起了卷軸,這才發覺那捲軸裡竟是一副仕女畫。
慕容非的手就稍停了一會。
恰巧此時姬容也看了過來,見到慕容非手裡的畫,便隨口道:“帝都小姐的畫像而已,你找個時間整理了出去。”
慕容非應了一聲,依舊看著這幅畫,他道:“這是……之前花會里頭小姐的?”
“是更早一些的。既然還留在書房裡,那大抵就是母后送來的了。”注意力依舊在面前的摺子上,姬容提著筆,在心裡琢磨著要寫上去的東西。
慕容非又應了一聲。
片刻沉寂,然後,他側頭看著姬容,神使鬼差道:
“殿下,挑姑娘的感覺怎麼樣?”
姬容握著筆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納妃記(六)
姬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而同時僵住了的,還有拿著畫卷的慕容非。
慕容非面上不動,腦中念頭卻快速轉動,只想再說些什麼好彌補方才的失態,可或許真是有些不對勁,平日裡眼都不眨就能黑白顛倒的慕容非此時卻是想不起半點理由,竟就這麼硬生生的僵持住了。
姬容回過了神。
在極短暫的靜默之後,他抬眼看著慕容非:“今天發生了什麼?”
這實在是直指人心的一句話了。慕容非此刻也沒膽子再巧言,只老老實實的把和袁指揮使見面的情景說了一遍。
姬容聽罷了,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問:“你的打算呢?”
“小人想聽聽殿下的意見。”漸漸恢復了常態,慕容非輕聲道。
未置可否,姬容只道:“人倫之樂本是人之常情,況且,”姬容極短暫的停留了一下,“況且袁竹鬱也算不錯。”
這是在勸他接受了。
站在姬容面前的慕容非這麼想著,一時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該笑一笑還是該哭一哭。
所以最後,他也只簡單的彎了彎腰,低聲道:“小人知道了,謝殿下。”
再無人說話。
時間便在平淡如流水的日子裡緩緩流淌,半個月後,例行休沐的慕容非接到了袁府送來的帖子。
是一張邀請他進香的帖子。
慕容非為帖子上面的‘進香’二字笑了笑,然後他換了件正式的衣服,稍微收拾便離府赴約。只是在踏出鳳王府大門之時,他倒不期然的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要成親,倒還要先買一棟院子回來……
早春多雨。但在前幾日連綿的陰雨過了之後,眼下的天氣卻頗為漂亮,還帶著雨後特有的清新味道,叫人心曠神怡。
一行人走在山路上,慕容非和眾人說說笑笑,心裡卻多少有些不經心。
袁竹鬱麼,他早就見過了,只是一個漂亮的女子而已。雖說有些小聰明也頗有幾分毅力,但真要掌控,也花不了多少工夫……關鍵的只是袁竹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