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視大笑幾句,然後彼此恭維幾句,飯菜就上來了。
吃罷飯,才是真正聊天的開始。
而且,這是李謙第一次認真地和這位國內最著名的女導演聊天。
她今年應該是剛到四十歲,卻已經是有過十幾部作品的老導演了,這個時候在柏林見面,她一如既往的氣質優雅、著裝素淡,說起話來輕聲慢語,吃起飯來也是小口慢嚥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成熟的南方小女人特有的優雅與恬淡。
跟她聊天,感覺很好。
只是會有些怨氣。
畢竟,光柏林電影節她就已經來了這是第三次了,但第一次空手而回,第二次給了一個安慰性質的獎項,而考慮到她的電影主題的一慣性和延續性,表現手法也並沒有什麼太多太大太值得誇耀的進步,那麼很有可能這一次,她估計還是很難有什麼讓人心動的斬獲。
這種情況,是個人就會有怨氣。
面對李謙,她無奈地搖頭,面帶苦澀笑意,道:“煩了!我也是煩了!要是這一次再什麼都不給我,以後我也就實在是不想來了!”
李謙聞言笑,“真捨得?你的電影在歐洲還是有市場的,你不來參加電影節了,怕是少好大一截的錢呢!”
章子芳無奈,搖頭,“少就少吧,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我少跑這一趟,就算少點兒,也不至於太坑我!”
李謙聞言點了點頭。
歐洲三大電影節,往崇高了說,那當然是人類交流電影藝術的盛事,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這樣的盛事之下,在這樣的藝術的旗幟之下,這裡頭是有著巨大的商業利益在四處奔走的。
說白了,歐洲三大電影節,既是藝術的舞臺,是導演們展現自己電影才華的舞臺,但同時,也是發行商和製片商角力的舞臺,是一個大市場!
來參展,有人看了,有一定口碑,就很有可能會被某個國家的某家發行商相中了,價錢或許也不高,幾十萬?甚至只有十幾萬?
但大小總是錢,反正靠你自己聯絡,你是賣不過去的,但藉著電影節的機會,大家聚到一起,這個生意路子就走得通。
而如果你能在電影節上拿獎,尤其是拿到重要的獎項,給各國的電影發行商們一個很好的宣傳的噱頭,那麼不消說,大幾十萬美元是肯定到手了,各國版權轉悠著一賣,零零碎碎的加一起,一般也能有不少錢入賬。
像章子芳,她的《團團圓圓》去年在國內上映,已經是她的歷史最高票房了,也才不過6800來萬,還不到7000萬,但其實呢,《團團圓圓》光是在歐洲各個國家賣版權,就賣出去了十幾份,雖然都是買斷髮行,但最後落袋為安的,據說也有六百多萬美元摺合華元一千二三百萬呢!
而且,這可是純利潤了!
而去年夏天很多票房過億的電影,在歐洲卻基本上賣不動!
像李謙的《我的野蠻女友》,雖然在東方很紅,但是在歐洲,卻只是經由新加坡一位富豪的輾轉介紹,在英國打包賣掉了放映權,而且……才三十萬英鎊!
《黃飛鴻》在中國大火,登陸東亞、東南亞,也創造了很多票房神話,但來到歐洲和美國,卻很是水土不服,而且都是買斷髮行,一錘子買賣,沒賣幾個錢。
所以,單說個人,李謙因為是著名的樂隊主唱,所以在歐洲也比章子芳名氣大,但說到電影作品,章子芳目前在歐洲電影發行圈子和藝術批評圈子裡的口碑和知名度,秒殺李謙好幾條街!
飯後喝著德國版的袋裝印度紅茶,章子芳有些感慨,“其實咱們國內的電影過去這二三十年,在藝術上的成就並不低,但是沒辦法,咱們手裡沒有話語權,咱們國家辦的那個羊城電影節,要不是獎金豐厚,要不是對進入中國電影市場有幫助,估計早就黃了!外國電影根本不願意去參加,甚至連國內的電影導演,都不太願意去參展!實際上,現在的歐洲三大電影節,我看也是江河日下!美國的奧斯卡,那才是真的如日中天呢!”
“可是,就連這三家日漸沒落的老店,在國際上的話語權,尤其是在電影藝術上的批評權,也比咱們國內高了不知道多少!你的電影拍的好不好,你自己的國家說了不算,就算都說好,到了國際上,人家也不承認,你必須跑過來,找人家歐洲的大師們看一看,認可了,你才能在國際上叫得響名號!”
“現實就是這麼無奈!你沒有一點辦法!”
“而且,別看電視新聞上喊得厲害,據說什麼,中國和歐洲很多國家現在政治上很親近,經濟上的互動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