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隊的土地。
杜見春帶了三隻大旅行袋,兩隻手提包,要從湖邊寨扛到鏡子山大隊,爬坡下坎,山路彎彎,她一個人無論如何是拿不動的。下了船,她就想到了湖邊寨集體戶的知識青年,如果碰巧,正可以請他們來幫個忙。
杜見春守著自己的行李,耐心地等在湖邊,只要有過路的人,就能請他捎個話。
春天來到了山鄉,草坪綠茵茵的,沒栽下小季的梯田裡,紫殷殷的肥田草正開著小朵小朵的花兒。暖融融的微風中滿是盛開的野花香,溼潤的泥土味拌和著清新的空氣,清澈的湖水映著團轉的群峰;兩隻雪白的長腳鷺鷥,在貼著湖面拍翅飛翔。兇狠的鷂子圍著險峻的奇峰來回盤旋。溝渠裡有淙淙的淌水聲,冬天翻曬的田土,已經犁耙了二道。一群小喜鵲,當地人稱作啞鵲的,歡叫著在幾棵大樹間飛掠。
湖岸邊很靜,足足等了十來分鐘,杜見春也沒看到個人影。她知道,這時候正是出工時間,不容易遇見路人的。又等了幾分鐘,她心裡有些急了,要是老不見人,天黑前就回不了鏡子山了,那有多麻煩啊!
呵,山鄉!偏僻的景色秀麗的山鄉!這兒沒有上海那樣擁塞街頭的人流,沒有喧囂混雜的噪聲,沒有煙囪林立的廠區,沒有汙濁的空氣,這些無疑都要比上海優越。但是,嶺水相映、風光瑋麗的山鄉啊,你畢竟太閉塞、太落後了!
蹉跎歲月(8)
看,公路還沒通到這幾個大隊來,連片的寨子還沒有電燈,
村寨上一大半人都住在黃泥巴壘起的土牆茅屋裡,世代居住在這兒的農民,仍在靠人挑肩扛、牛犁馬馱建設著,什麼時候,山鄉變個面貌啊?
杜見春守著一大堆行李,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強烈地感受到山區的窮困、落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迫切地希望山區快快地改變面貌。
正在她蹙眉東張西望時,從湖邊那幢小巧精緻、刷著白粉牆的磚木結構的屋子裡,走出了一個姑娘。杜見春眼睛一亮,趕緊招著手,拉開嗓門叫道:
“哎,姑娘,快來啊!”
姑娘聽到喊,信步走出了院壩,向著湖邊走來。杜見春凝目一看,哎呀,好漂亮的山寨姑娘!
只見她身材苗條,走路帶著彈性,整個人看去顯得麗雅、俊秀,沉靜得討人喜歡。她穿著湖綠色的春衫,細條紋的襯衣領翻在外面,隱格的棉滌長褲,線襪子,黑布鞋。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張紅潤得閃爍霞彩的臉龐,兩條修長細彎的眉毛下,長著一對菱形眼。這雙眼睛,清澈晶瑩得像深潭一般澄淨,瞅著她的目光,你會發現雙眸中透著強烈的好奇和希冀,顯得格外幼稚、單純。哎呀,這不是湖邊寨看守小船的么公家姑娘嗎!冬天裡,她穿著厚厚的棉衣,外面套一件淺藍底白圓點子的棉襖罩衫,陪著么公到鏡子山鐵匠鋪打過鋤頭,杜見春見過一面。當時匆促之間,印象不深。今天重逢,不知是她衣服穿得少了呢,還是她確是長得風姿綽約,杜見春只覺得她健朗秀美,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在山區,杜見春是很少看到過像她那樣的姑娘的。見春看得愣住了。她就是邵玉蓉。
“你不是杜見春嗎?”玉蓉認出了她,打量著剛由上海探親回來的杜見春,親切地問,“站在這兒想找誰呀?”
“隨便哪個都行,”杜見春停了一停說,“唐惠娟、王連發、柯碧舟,你能替我找一找他們嗎?”
邵玉蓉搖搖頭,愁慘慘地說:“小唐在縣裡學習;小王離寨玩去了;小柯摔傷了……”
“什麼,你說啥?”杜見春驚問。
邵玉蓉的臉陰沉下來:“他從坡上摔下來,傷得很重。
你要搬行李嗎?我幫著你吧!”
杜見春好似沒聽見邵玉蓉的後半句話,她急促地問:“柯碧舟現在哪兒?”
“就在我家裡。”邵玉蓉見她對小柯這麼關切,臉上顯出股欣慰之色,聲氣輕柔地問,“你想看看他嗎?”
杜見春點點頭。
“走吧!”邵玉蓉走過來,幫杜見春提起兩隻旅行袋,兩個姑娘一齊向磚木結構的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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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歲月(1)
不管杜見春怎樣想著柯碧舟的悲劇,怎樣暗暗地憐憫著他,事實上,自從邵玉蓉與邵思語和他推心置腹的談話以後,柯碧舟已經在開始變了。
邵大山從坡上採來的草藥,搗溶了敷在小柯嚴重骨折的大腿上,他的腿逐漸好轉了。起先是能下床拄著柺杖走路,隨後扔了柺杖,也能在院壩裡慢慢挪動著步子。自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