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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捧起他的臉,自唇角流出的血染髒了她的手。以手作帕,她替他抹去那些猩紅,將他的頭擺正,試圖扶穩,只每次他都要順勢倒下,最後一次他倒入她懷中時,她總算放棄。扶著車欄撐起身子坐穩,將他的頭貼在懷中。馬蹄滾滾聲,連著穩健有秩的步音重重砸落她心頭,她想撫摸他冰冷的額頭,卻只是落了他鬢側,清晨微暖的光曦隱隱滑過她五指間,如墨黑髮中,幾縷灰白正是刺眼。她初以為是光線的作用,背過身去擋住晨曦,垂首看去時,淚倉猝而落。拓跋濬只不過二十一歲。

新鮮的雨氣穿透時而抖起的窗簾中撲來,雖是寒意徐徐,她卻感覺不到冷,因為她懷中拓跋濬的身子已是不能再冷。

辰時未刻,車輦擁入中宮廣場時,百臣已齊齊跪於御道兩側,風極大,揚起他們的朝服大擺,冠高而威嚴,他們肅立如雕刻的面容比大魏豐碑更堅毅。一夜之間,由常太后召集的鮮卑大臣,已是團團圍跪宣政殿前的御道之上,這一條拓跋濬必落車親自邁上的金階。

車輦停入階前,穩穩一落間,她垂首捧起雙膝間他沉靜的臉,貼在他耳側,她的聲音極輕:“要下輦了。你從來說祖宗不可破。”

兩側帷幕似由輦外隨侍的宮人舉起,她冷光一閃,即是咬牙落聲:“放下去”

隨即便又沉沉放落的帷帳依然擋風遮雨,同抵擋著日升時強烈的明光。

她附在他耳邊,依然輕輕道:“怎麼辦,擋了好些人。我要同他們說什麼。你醒來好告訴我。”

她捏著他的手緊了緊,簾外是崇之請帝后的喚音,已是提醒了許多次。

本當是慌亂,可她竟能平靜地掏出他袖籠裡中乾淨的帕子擦淨了他的臉,而後將他半身放平在座上。跌坐在他面前,她又是問:“你到底要我回來為你做什麼呢?我還需要為你做什麼?如果你死了,我仍然什麼都不能做;如果你死了,一切也都失了意義。你好歹醒來,囑咐過了再睡。我是真的看不懂你了。人怎麼可以活得那麼固執呢?”

車外是鮮卑貴公樂平王率眾王公以命請柬,高舉削藩降爵的辭書,聲聲言稱漢女不可立魏後之種種。他們喊得愈烈,輦中馮善伊的心便愈靜,靜到空無一物。

“馮狗的女兒,如何貴為帝后?”

這一聲由簾外傳來,極是刺耳,冷風滑碎目中最後一次殘存的溫意。

她微微笑,看著他:“拓跋濬,你是要我回來同面對這一切嗎?還僅僅是想留個爛攤子給我?”

他腰間的長纓玉穗隨風擺了擺,寒袖在拂,發也吹亂了,只他仍是不肯醒。

“罷了。”她一咬牙,篤定道,“我做給你看就是。如果這確是你想要的。”

卿然起身,素手抬去那一簾長幔,清冷的日光映繞她半鬢光華。她立於車輦之上,扶欄定定望去輦下圍堵的百臣眾臣。一個個都是大魏養出來的包衣奴才,朝廷予他們吃穿,供他們享樂,如今叫囂最猛脾氣最烈也是他們。她如今好好看了他們一番各自的模樣,唯想要記住一張張臉。

儼然有之後的幾人微微垂首,遮掩著俯身。

她一笑,只道:“別低頭啊。能抻著脖子叫囂,如何不敢讓本宮一一瞧清爾等尊顏?”

“妖孽”行首撐地而起的樂平王冷喝而來,擺起揚袖言得放肆,“你父親於宣政殿給老子們跪地學狗叫時,你也不過小兒一個,如今竟也想將我等三朝老臣踩於腳下。”

馮善伊雖是定定看著他,目光卻是越過他隱約睨到他身後與眾嬪妃佇守一側的常太后。那淡定素雅的貴太后如今正自向她投來驕傲的冷笑,便好似胸有成竹般,揚起下巴意味深遠地衝她輕搖了搖頭。馮善伊心中冷笑,卻又是一凜,常太后必是做好了萬全之備,只如此草莽行事頑固執著的拓跋濬也會同時布好對應之策嗎?

“羽林郎何在?”馮善伊冷喝了一聲,袖籠中黏溼的手微微攥緊。

應聲跪地持劍而來的禁衛軍,雙雙跪地只道:“羽林郎於判、元提在。”

“拿下樂平王,再有喧譁滋事,同與拿下。”一絲寒意滑過,她頓了頓息。

跪於地間那二人明顯是在猶豫,面面相覷,握緊的劍不待抽出,身後樂平王更是叫喧:“荒唐。你是什麼東西,指派羽林郎拿我?本王與太武帝縱馬沙場,平復叛亂,一舉伐胡漢十國時,你在哪裡?”

馮善伊挑起眉來,同樣的笑,卻更含深意:“本宮乃魏帝的皇后,樂平王是魏國的臣。本宮拿你如何不可?”

“我要見皇上,與皇上親自評評理。馮狗之女豈能抹煞我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