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走,自己將會迎來怎樣的命運。可是,我沒有辦法不生下他,如今更沒有辦法生下又拋棄他。”
“那麼。是要同朕回去嗎?”拓跋濬轉過身,凝著她的眼睛,“如果你親口告訴朕,朕會帶你走。”
“就算是死,也要回去看一看。”馮善伊微微笑,言得誠懇。
拓跋濬恨恨地捏緊她下巴,力道很重,目光慢慢變得陰冷:“原來,你也是這種女人。為了野心,可以拼盡一切,死不足惜?那麼好,朕成全你的死心。明日午時,啟程先回行宮。”他慢慢鬆開她,放下冷袖,轉身大步而出。
胡笳漢歌 雲中篇之五 出宮之行
三月十二這一日,陵宮眾人皆蜂擁而出,彙集於離宮的御道兩側。步輦是天**妃的規格,金玉華蓋,黑虎紋旗,一路鏗鏘鼓樂,雲中陵宮從未有過的盛世浩壯。依規矩,馮善伊只得端坐於輦中,連多看都不能他們一眼。只是她稍破了規矩,命隨行宮人將她輦中四面軟帳皆是打起。她記得自己初入雲中時,尚是蕭索的敗秋,那一時入抵雲中,狼狽得不成模樣,曾也想過就此落為陵中妾,至死無出。然而,絕望越深,這希冀便愈猛烈。如今出山,已是萬物勃發的春期。小眼睛和小西施已在雲中安了家,如今已經子孫同堂三代過著和和美美的日子,她走之前特同這兩位商量過,結果就是家族太龐大,尤其是他們孫媳婦是地地道道的雲中品種,出了雲中很難生存,又是孕中,不好動了胎氣。果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小眼睛摟著老婆與自己握手拜別沒有一絲惆悵,反倒是馮善伊酸楚連連,特囑咐宮人一日三餐要供奉齊備,侍奉終老。
綠荷跪在送行宮人之首,百合色的素衣在微風中延綿一如新生的花蕊,她很美,卻不該老死在這深山孤獨之地。馮善伊與她對視著,交錯的目光在移動中越來越遠;綠荷昨夜的話仍浮蕩在耳邊。
“我所見得宮中來的娘娘們個個是掩淚紅顏,聲聲哭著自己命薄。我也知,那些遣派守陵的
魏宮爭鬥中被猜忌迫害的犧牲品。陵宮是一個足以磨滅盡慾望和情愛的死地。然而我所見到的欽安院卻與她們都不一樣。您不曾期待三千集一寵的眷顧,亦沒有留戀宣平殿長樂宮的奢華權貴。您的眼中,分明有一絲更真實明亮的光芒。您勢必要因它而歸,為它而活。所以,請欽安院將雲中此處當做人生中最後的低谷。從今以後,您只能抬頭,只能往更高的地方走去,不能回頭。”
似聽見鼓聲中交雜哀怨絃聲,淒涼決絕。那曾經將自己與世外深深隔絕的赤色宮門緩緩拉開,
硃色宮牆,灰白瓦簷逐漸煥發成滿目青山,流水雲空。未曾見過宮外世界的小雹子驚訝地睜大雙眼,須臾不動地盯著窗外,伸手握來一束風,便覺這風都有新鮮的氣息。
馮善伊將頭低下去,綠荷的影子仍在目中晃抖,除了她,似有許多人。赫連,李敷,姑姑,還有春,無數雙眼睛正盯緊她。戲謔玩鬧了許多年,終於,不得不認真地對待這些曾經失去,或即將重新擁有的人。
千秋功名,她不要。
帝王霸業,她不要。
盛世隆寵,她更不要。
所要的,又是什麼。。。。。。
“母親。”小雹子仰起頭,肉肉得小指滑過她唇畔,奶聲奶氣地問,“宮是什麼?”
半日之後,車馬入得陰山行宮。出於巡幸與鞏固北疆須要,魏帝在陰山早設有巍峨煊赫的行宮,與雲中祖地陵寢山宮毗鄰,一山為隔。宮外北境長城自赤城至五原,延袤兩千餘里,以抵擋柔然,穩固防線,守護行宮尊址。而自興建行宮後,魏帝多有巡幸陰山,至拓跋濬這一任便更是頻繁。新政四年間,便有二次巡幸陰山。
夜入行宮,駐守眾官員皆跪出迎接天子之駕。騰空而起的九色燈籠將天映得格外透亮,儼然失了夜宮的靜謐。行宮以廣德宮立名,是意為恩威並施,德布廣遠。前有廣德大殿議政之朝堂,後設焜煌堂生活起居。峨峨廣德,奕奕焜煌。
落駕後,拓跋濬回過身來,向著馮善伊所在的車輦走來。群臣跪地皆埋下頭去,方不敢睜開眼瞧看這一回帝王又是領了哪一位美人歸來。
拓跋濬向著車中小雹子抬了一隻腕子,片刻之間,馮善伊只覺自己心跌向谷底。如若這一握隱約表露著那層含義,她的命運便是永墜深淵,滿朝皇室怎會容忍漢血統母子把持**,覬覦要政。那麼她生下這孩子,到底是幸,還是孽。
生下他,並以此與帝王交換自由,是拓跋濬眼中的幸,卻是她的哀。
重回宮中,得來名位與權貴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