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瑾嘆了口氣,下床又倒了一杯水,坐回來,攬起我肩膀餵我水。水是溫熱的,我別過頭說我想喝涼水。陳天瑾猶豫了片刻,給我換了杯涼水。喝完涼水我後悔了,胃裡又是冷又是熱的,一陣陣翻騰著向上湧來。我揪著陳天瑾的衣服,吐了他一身的酸水,嘴裡苦澀。
陳天瑾急忙取來了毛巾給我擦嘴,安頓我躺下。我看著他透溼的衣襬,不由有些出神。
以前總覺得陳天瑾高高在上,這種伺候我的事,向來都是小白拿手的,而今突然覺得他很像小白——不是小白像他,而是他很像小白。面對這種匪夷所思的變化,我哭笑不得。
陳天瑾忙完後站在床邊看著我。我在被子裡攤開手腳,四仰八叉,投過去一個慵懶的眼神:“你不一起睡麼?”
陳天瑾移開目光:“你睡吧,我看著。”
“被你看著我哪睡得著?一起睡吧。”
陳天瑾最後乖乖躺下,拘謹地躺在邊緣,不越雷池半步。我知道我自己是一身酒氣,靠過去燻他,他彷彿渾然不覺。我伸手纏住他的腰,恣意摸索著他繃緊的身子。
陳天瑾眼鏡摘了,隱形眼鏡也摘了,細長的睫毛顫顫巍巍,眉頭緊蹙,很痛苦的模樣。我鼻尖在他下巴附近遊離,細細吐納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手指探到光滑柔嫩的大腿內側,他才猛然睜開眼。我把手覆上中間的事物,被他猛然扣住。
他張了張嘴,半晌也沒擠出一個字。
“你不是不行吧?”我撐起身子促狹地俯視著他,有意無意露出肩頭和鎖骨,手指稍動,察覺掌下幾分變化。
“安然,別這樣。”他索性又閉上了眼。
我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爬下床穿衣服。穿了一半,被他拽住了胳臂。
“很晚了。先在這裡將就一晚,等天亮我送你。”
“將就?你是指將就著睡在酒店裡,還是指將就著和你睡一晚?”我甩開他的手,繼續穿衣。
他不依不饒拽著我的胳臂:“你怎樣才肯原諒我?”
低聲下氣,哪還是當年那個一肚子壞水,把我整得咬牙切齒的陳天瑾呢?
“我可以原諒你,有條件的。”我回過頭直視著他,“你去把你女人休了,然後從長江大橋,跳下去。”
他臉色發白。我格開他的手,冷冷一笑:“如果你做得到,我立馬跟上你。”
他神情一時恍惚,落寞的目光裡浮起朦朧的笑意:“當真?”他說這話時,還怕我跑了似的抓住了我的手。
且不說他女人大著肚子一年半載休不了,就算他真的跳長江大橋去,我跟沒跟著他也不知道了。我認真地對他點點頭:“當真。”
他目光一時清明起來,大概三魂六魄終於歸位了。我穿好衣服就要溜,沒走幾步,就被他從背後抱住。
正要破口大罵,就聽他低沉的聲音響在我耳邊:“陪我一會兒,十分鐘可以嗎?以後不煩你了。”
我並不缺這十分鐘,正如陳天瑾所說,我倚仗著年紀尚輕,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十分鐘也吝嗇給他嗎?我不知道十分鐘的時間對他來說有多珍貴,我知道十分鐘改變不了什麼。
但看到陳天瑾沉醉而寂寞的眼神,我心裡突然沒底了。他眼裡的留戀毫不掩飾,摘下所有眼鏡後透出的感情有多麼清晰而強烈,我第一次領略。我第一次知道陳天瑾原來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的凡人,他在我默許的十分鐘裡放縱著壓抑許久的心。
用一輩子偽裝,用十分鐘放縱。我心酸地發現我能理解他。當初是怎麼迷上他來著?對了,是眼神。他對我流露出那麼一點點別人得不到的感情,我就深深陷進去了。而現在,他把什麼都暴露給我看,脆弱,痛苦,迷戀,不捨……那麼多那麼多,精彩紛呈,討好似的獻上來,我防不勝防。
可我不想把自己交給一個對自己都沒有信心的人。他抱了我九分鐘。我問他:“你愛的人是我嗎?”
他閉上眼,把頭擱在我肩上,沉默。我最恨他的沉默。我給過他機會了。
“十分鐘到了。”
“再五分鐘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不會讓你再見到我。”
我準備走了。
他抱緊我,繼續討價還價:“三分鐘。明天我就出國,再也不會來。我保證。”
我禁不住回抱住他,瘋狂地吻上去。兩人順其自然地滾到床上,糾纏著撕咬,陳天瑾越是溫柔,我越是暴虐。他無助地親吻我,我亦是無助地齧咬他。
我扯開他的衣服,一眼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