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死,我大理仙家雖不能袖手不理,但報仇之事,仍當由少林派自行料理,我們不能插手。”段正淳道:“是,兄弟理會得。”
黃眉僧道:“這中間的分寸,當真不易拿捏。咱們非相助少林派不可,卻又不能混入仇殺。慕容氏一家雖然人丁不旺,但這樣的武林世家,朋友和部屬必定眾多。少林派與姑蘇慕容正面為敵,實是震驚武林的大事,腥風血雨,不知要殺傷多少人命。大理國這些年來國泰民安,咱們倘若捲入了這個漩渦,今後中原武人來大理尋釁生事,只怕要源源不絕了。”
保定帝道:“大師說得是。咱們只有一面憑正道行事,一面處處讓人一步。淳弟,你須牢牢記得‘持正忍讓’這四個字。”段正淳躬身領訓。
黃眉僧道:“兩位賢弟,這就別過,我還得去萬劫谷走一遭。”眾人均感詫異。保定帝道:“師兄去萬劫谷尚有何事?可要帶什麼人?”黃眉僧呵呵笑道:“我連兩個小徒也不帶。兩位賢弟且猜上一猜,我去萬劫谷何事?”保定帝與段正淳見他笑吟吟地,料來並非什麼難事,卻也猜想不透。黃眉僧對段譽笑道:“賢侄多半猜得到。”
段譽一怔:“為什麼伯父和爹爹都猜不到,我反而猜得到?”一沉吟間,已知其理,笑道:“大師要去覆局。”黃眉僧哈哈大笑,說道:“正是。我怎地會贏得延慶太子這局棋,實在廳怪之極。他自己填死一隻眼,那是什麼緣故?”段譽搖頭道:“小侄也想不明白。”黃眉僧道:“莫非石屋中或青石上有什麼古怪?老衲非再去瞧瞧不可。”喜弈之人下了一局之後,不論是勝是敗,事後必定細加推敲,何處失著失先,何處過強過緩,定要鑽研明白,方得安心。黃眉僧這局棋勝得尤其奇怪,若不弄清楚這中間的關鍵所在,難免煩惱終身。
當下保定帝起駕回宮。黃眉僧吩咐兩個徒兒回拈花寺,獨自來到萬劫谷,將段延慶震裂了的青石棋局重行拼起,一著著的從頭推想。
段正淳送了保定帝和黃眉僧出府,回到內室,想去和王妃敘話。不料刀白鳳正在為他又多了個私生女兒鍾靈而生氣,閉門不納。段正淳在門外哀告良久,刀白鳳發話道:“你再不走,我立刻回玉虛觀去。”
段正淳無奈,只得到書房悶坐,想起鍾靈為雲中鶴擄去,不知鍾萬仇與南海鱷神是否能救得回來,褚萬里等出去打探訊息,迄未回報,好生放心不下。從懷中摸準出甘寶寶交來的那隻黃金鈿盒,瞧著她所寫那幾行蠅頭細字,回思十七年前和她歡聚的那段銷魂蝕骨的時光,再想像她苦候自己不至而被迫與鍾萬仇成婚的苦楚,不由得心中大痛:“那時她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她父親和後母待她向來不好,腹中懷了我的孩兒,卻教她如何做人?”
越想越難過,突然之間,想起了先前刀白鳳在席上對華司徒所說的那名話來:“這條地道通入鍾夫人的居室,若不堵死,就怕咱們這裡有一位仁兄,從此天天晚上要去鑽地道。”當即召來一名親兵,命他去把華司徒手下兩名得力家將悄悄傳來,不可洩漏風聲。
段譽在書房中,心中翻來覆去的只是想著這些日子中的奇遇:跟木婉清訂了夫婦之約,不料她竟是自己妹子,豈知奇上加奇,鍾靈竟然也是自己妹子。鍾靈被雲中鶴擄去,不知是否已然脫險,實是好生牽掛。又想慕容博夫婦鑽研‘凌波微步’,不知跟洞中的神仙姊姊是否有什麼瓜葛?難道他們是‘逍遙派’的弟子?神仙姊姊吩咐我去殺了他們?這對夫婦武功這樣高強,要我去殺了他們,那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又想這些日子給關在石屋之中,幸好沒做下亂倫的事來,當真僥倖之至,‘凌波微步’的步法練得倒熟了許多,可是神仙姊姊吩咐的功課卻耽誤得久了。當下便探手入懷,要去取卷軸出來,手指剛碰到,便覺不妙,急忙取出,口中連珠價的只叫:“啊喲,啊喲!”但見那捲軸早已撕成了一片片碎帛,胡亂捲成一卷,一展開來,那裡還成模糊?破帛碎縑,最多出只勝下兩三成,鄭家的圖形文字更爛得不堪。段譽全身如墜冰窖,心中只道:“怎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過了良久,才依稀想起,給青袍怪客關在石屋之時,他體內燥熱難當,將全身衣衫亂撕亂扯,到後來狂走疾奔,仍是不斷亂撕衣衫,迷糊之中,那裡還分得出是衣衫不是卷軸,自然是一併撕得稀爛,隨手亂拋。
對著圖中裸女的斷手殘肢發了一陣呆,又不自禁的大有如釋重負之感,“卷軸已爛,神仙姊姊的神功便練不成了,這不是我不肯練,而是沒法練。什麼殺盡‘逍遙派’弟子云雲,一概不算了。”將破碎帛片投入火爐,打著了火,燒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