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兩種後果都有預案。如果楊撫臺擊敗了鹽運司,可以趁四五月份天子南巡機會,勸長公主殿下摘桃子。如果楊撫臺撼不動鹽運司,只怕還得來找他助拳,到那時再看情況而定罷。
李佑硬推楊撫臺去整飭鹽務,也是有原因的。
說什麼也要給巡撫大人找點麻煩事做,讓他去折騰鹽務不能脫身,總比被他盯上迎駕事務好,李大人如此想道。
在他心中,天子首次南巡的迎駕事務就是他的禁臠,關係到他五十年官場的大計(如果他能活到七十歲)!
這風頭絕對不能讓出去,如果無法與楊撫臺達成彼此信任的默契,那就還是小心為上。
楊撫臺到了揚州城後,入駐由察院改建為的臨時行轅,位置也在舊城區。幸虧巡撫衙門採用獨官制,沒有內設屬官,只有幾十個各房書吏和幕僚若干,所以在廳房和官舍上安置上相對簡單一些,察院規格基本是夠用的。
此外楊撫臺並沒有拿出新官上任三把火,攪動滿城風雨的做派,很平和沉靜。當然,他也並不是什麼新官,只是挪到了揚州府辦公而已。
在滿城矚目下,巡撫大人政事上無所作為,但所做最多的一件事居然是赴宴。今天吃東家,明日吃西家,半個多月功夫吃了十來次豪華宴席,十分折節屈尊。
這讓人有點猜不透,一直到月底,李大人的警惕才漸漸放鬆。算算時間,朝廷應該針對他的奏疏有所反應了。
可就在二月二十四日,正在縣衙審案子、打板子的李青天得報,楊撫臺突然到城北巡視行宮工地去了!
他終於按捺不住了嗎?對此李大人絕不敢疏忽,立刻退了堂,召集儀仗上轎子去工地。
出了拱辰門,入了行宮,便見一群人聚在前殿階下指指點點,其中正有楊撫臺,旁邊陪同的是羅參政與監工郭縣丞。
李佑上前行過禮,楊撫臺笑道:“今日恰巧無事,便前來檢視行宮事宜。”
李佑恭恭敬敬的回道:“行宮所建,皆賴江都縣百姓踴躍之力也,今日撫臺遊覽,足以振奮工役士氣。”
羅參政一副忠心護主模樣,當即呵斥李佑道:“李大人不分尊卑,過於失禮了!”
檢視還是遊覽…楊撫臺輕輕笑了幾聲,沒有多言,便與眾人饒過前殿,向後行去。
羅參政直接被李佑無視了,但總有點一拳打到棉花的感覺,這楊撫臺為何不生氣?
忽然背後腳步匆匆,有同知署小吏飛奔而來,對李佑稟報道:“片刻之前有朝廷詔令到署裡,特送來請大老爺一閱!”
李佑心知肚明,這肯定是朝廷關於整飭鹽務的批覆到了。他吩咐過的,只要有朝廷詔令,無論如何務必第一時間傳給他看。
他便禮節性的對撫臺道:“下官先看了。”
拆開細覽,一眼掃去,先看見“照準所奏”,李佑大喜。
再飛速往下看,李大人當即臉色劇變,眼睛瞪出眶去。這份詔令中,朝廷竟然“任李佑兼理整飭鹽法事”,一個與楊撫臺有關的字眼都沒有。
李佑驚得痴呆住了,他不是推薦楊撫臺整飭鹽務嗎?為何落到了自己頭上?自己這點分量根本撼不動鹽運司加南京組合!軟了沒有效果,浪費機遇,硬了就是自己拿腦門碰石頭!
這個差事他可以做,他也有願望去做,鹽務肥缺誰不想插手?但那必須是南巡之後,而不是現在!朝廷那幫大佬包括千歲殿下都瞎了眼麼?再說他現在還忙於迎駕諸事,哪有心思去整飭鹽務?
李佑愣愣的抬頭,卻見楊撫臺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微笑道:“莫非鹽務之事?本月之初,朝廷將你的奏疏發與本官垂詢意見,本官便向朝廷推薦你整飭鹽法。看來朝廷也是慧眼識人啊,以後多多勞煩李大人辛苦鹽事了。”
原來是巡撫大人推薦他…對此李佑不知說什麼好了。他挖了坑,別人卻未必都是傻子非要往下跳。
忽然又有一個巡撫衙門的小吏飛奔過來,對楊撫臺稟報道:“有朝廷鹽務詔令。”
楊撫臺有些不滿,皺眉道:“堂堂巡撫衙門,收詔令居然比縣衙要晚,這急遞鋪當真需要整飭!”
他拆閱詔令,入目只見有一行字,加楊負總理整飭鹽法事…
楊大人心神被震的晃動不停,猛然扭頭喝問李佑道:“你也推薦了本部院?”
也?李佑覺得這個字很古怪。莫非楊撫臺手裡的詔令與他手裡的不是一樣的?'(m)無彈窗閱讀'
四百零七章 表象下的道理
四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