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不信你問方老師!”方絲縈站在一邊,她正用一種訝異的神情注視著柏霈文。他變了!她立刻發現了這一點,他渾身都充滿了一份熱烈的溫情,他的臉孔明亮,他的聲音和煦,他恢復成了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骨頭的人!她瞪視著他,而亭亭已經跑了過來,搖著她的手,那孩子用一種愛嬌的聲音,甜甜的說:“你告訴爸爸!方老師!你告訴爸爸!”
“是嗎?”柏霈文的臉轉向了方絲縈這邊。“她說得對嗎?”他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柔,他的臉上綻放著一片柔和的光彩。
“是的,她說得對。”方絲縈慢吞吞的說,她的神志好恍惚。“你看!是吧?我沒撒謊!”亭亭得意的轉向了她的父親。接著,她又轉向了高立德:“高叔叔,你要在我家住幾天?”
“我明天就要走!”
“那麼快?怎麼不多住幾天呢?”
“你要高叔叔下次把兩個弟弟帶來陪你玩!”柏霈文說。
方絲縈驚奇的看著高立德。
“你結了婚?”她問。“六年了。有兩個小孩,全是男的。”
“一定很可愛。”
“很淘氣。”他說,拉起亭亭的手。“來!亭亭,我們來賽跑,看誰先跑到家門口,怎樣?”
“好!你先讓我十秒鐘!”亭亭說。
“行!”亭亭拔起腿就跑了起來,一對小辮子在腦後一拋一拋的,兩個大蝴蝶結的緞帶飛舞著。小裙子也鼓滿了風,像一把張開的小傘。高立德回頭對方絲縈說:
“你有個好女兒。含煙,好好教育她呵!”
說完,他也像個大孩子一樣,撒開腿向前追去了。
這兒,方絲縈和柏霈文被留在後面了。方絲縈看著高立德和亭亭的背影,不能不覺得高立德是故意要把他們拋下來的。她看了看身邊的柏霈文,無奈的說:
“我們走吧!柏先生!”
“柏先生?”他說:“一定要這樣稱呼嗎?最起碼,你可以叫我一聲霈文呵!”
“不行,我們約定好了的,一定要維持現狀,我不能讓下人們疑心。”
他輕嘆了一聲。兩人沉默的向前走去,好一會兒,他說:
“你今天一定很累,昨晚,你根本一夜都沒睡過。”
“還好!”她淡淡的說。
“我想要把含煙山莊重建起來,你覺得怎樣?我想,你會高興再有一個大的玫瑰園。”
“我不在乎什麼玫瑰園!”她不太高興的說。“至於要不要重建含煙山莊,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
他被刺傷了,忍耐的,他又輕嘆了一聲。
“我猜,我讓你很討厭,是吧?”他說:“你那個在美國的朋友,那個亞力,他很漂亮嗎?”
“是的,他很漂亮。”
“你沒有按時間回去,他怎樣了?”
“他會等的!”她故意的說,事實上,亞力在大罵了她一頓之後,就閃電和另一個美國女孩訂婚了。她並不惋惜,她認為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誤。
“哦,”柏霈文像捱了一下悶棍。“那麼,你還準備回美國去嗎?”
“遲早總要去的!”
“哦,可是,昨晚你答應過留下了?”
“那並不是一輩子呵!我只說目前不離開而已。”
他咬咬牙,額上有一根青筋在跳動著。
“我覺得——”他悶悶的說:“你變得很多,你變殘忍了。”
“殘忍?”她冷哼了一聲。“那是學來的!”
“也變得無情了!”
“有情的人是傻瓜!”
“哦!”他微喟著,不由自主的,再發出了一聲嘆息。談話變得很難繼續下去了。他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行走,她也沉默的走在一邊。他臉上,剛才在學校門口的那份喜悅和陽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重而厚的陰霾。他的腳步不經心的往前邁著,手杖也隨意的拖在身邊,他的心思顯然是迷茫而抑鬱的。因此,他直往路邊的一根電線杆走去,眼看就要撞到電杆上去,方絲縈出於本能的衝過去,一把拉住了他,喊:“小心!”就這樣一拉,他迅速的收住步子,方絲縈正衝上前,兩人竟撞了一個滿懷。他扶住了她,於是,他的手捉住了她的,他不肯放開了,緊緊的握住這隻柔若無骨的小手,他喃喃的激動的喊:“含煙!”她怔了幾秒鐘,然後,她就用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來,憤怒的說:“好!離開你的許諾不過幾小時,你就這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