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到手四百八十萬元即無下落音訊的匪軍,第二天二十九日便又派人到場口來知會,贖金妥收無誤,祇不過那筆錢是公中的,還有些弟兄們不曾沾著油水,所以拒絕放人,假如通濟公司肯再出點「酒錢」,「犒賞犒賞」的話,「負責」款到即放,決不食言。
酒錢要多少呢?─二百二十萬。
大家再商量,徐子為生死莫卜,性命交關,即使是騙局,也唯有照辦。於是再叫奚本義去桐廬,借提現款二百二十萬元,回場口,派人送到百子亭,四月三日交付匪軍,人還是不曾放,不過接錢的人賭神罰咒,鐵定四月四日午夜放人。
那一天下午朱品三帶了好幾位同事先去等候,他使通濟同仁在四周埋伏,他自己坐在百子亭上,一遍又一遍的禱告,從下午孤坐到夜半,還做了一首詩
「富春江畔遭禍患,百子亭上歷辛酸;難來難去第一遭,謝天謝地慶生還。」
深夜兩點多鐘,嶺上傳來腳步聲響,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人人豎尖了耳朵傾聽,悄聲的口耳相傳:
「來了!來了!」
被綁了二十二天,擔盡驚嚇,吃足苦頭的徐子為,果然用七百萬元贖了回來。
徐子為得慶生還,通濟同仁傷弓之鳥,聞弦心驚,尤其是非之地,不敢久停,當日上午八時便乘船西旋,一路上人人高興,卻是個個憔悴,二十多天的日夜憂煩,眠食難安,使所有參與營救的人精疲力竭,一上船便東倒西歪,呼呼大睡。
因此,為徐子為「慶生還」的壓驚歡宴,直到四月九日,方始在淳安吃得人人心中歡暢,個個興高采烈。
「徐子為被綁經過」,由通濟同仁公推朱品三執筆,寫了一本厚厚的報告書,託王艮仲帶到重慶,呈交杜董事長月笙,與此同時,並且先拍一份急電到重慶總公司,好讓杜月笙放心。
杜月笙收到徐子為脫險已離場口的電報,不禁大喜,他一時高興,馬上吩咐左右:「快拍電報到淳安,喊徐子為帶好通濟分公司的賬簿,儘快回重慶。」
他在興頭上,一心只想到徐子為,忘記了還有一個一道派出去的朱品三而朱品三離開重慶已逾二百二十天,他母親方死,太太又剛生產,經過那麼許多危險和困難,當然是歸心如箭。分公司業務已經結束,偏偏老夫子的電報不曾提起他究該如何行止,於是他枯守淳安,還不敢走。後來又經過他打電報給杜月笙,請夫子大人准許他回重慶,一面又分電楊管北和郭蘭馨,請他們二位在杜月笙跟前提醒一聲,然後再等杜月笙的覆電到了,他才如釋重負的輾轉回重慶。那時候,已經是徐子為動身以後的十七天。
六千件棉紗,前後歷時一年零兩個月,奇蹟般的自日本軍隊嚴格管制之下挖出來,運過戰線,運到後方,全部成為國軍的軍裝。
昆丁少校萬里來訪
杜月笙和戴笠相輔相成,通力合作,共同從事情報工作,當其時,美國的情報部門尚在萌芽階段,尤其對日情報在太平洋戰爭初起之際,簡直是一張白紙。美日宣戰,對日情報的重要與日俱增,美國人不得不力謀補救,急起直追,而在這一方面無論方針、技術、經驗及資料,都必須借重對日本瞭解最深的我國情報人員。美國軍事情報人員最佩服戴笠,和他所領導的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戴笠能在日軍大舉南侵之前,英美兩國猶在高枕無憂,全不設防的時候,便高瞻遠矚,獨具慧眼,通知盟方日軍南進的訊息,僅此一點即使美國情報工作者佩服得五體投地。
因此之故,美國特地派了他們的情報專家梅樂斯來,跟戴笠朝夕與共,虛心學習,後來共同建立了規模龐大、握有一支武力的偉大情報機構,在戰時發揮巨大功能的中美合作所,開中美情報工作人員並肩作戰的先河。
杜月笙在若干美國情報人員的眼裡,也是一位值得重視,差堪鶩奇的人物,諸如他在東南一帶所擁有的秘密群眾力量,以及他的幾項近似奇你的空前傑作,諸如香港撤退、上海鋤奸,高陶反正,以及自淪陷區蒐購六千件棉紗安全運回後方等等,彷佛是絕無可能之事,在他卻「當伊嘸啥事」的指揮若定,順利完成。所以,在美國的情報人員中,也有許多杜月笙的崇拜者,頗願萬里來訪,同他討教。譬如老羅斯福總統(TheodoreRoosevelt,任期公元一九○三─一九○八)的孫少爺昆丁.羅斯福Quentin)是美國國防部G2部門的一員少校,當他奉派來華參與中美雙方的戰略釐訂工作時,他便抱有一個熱切的願望,想跟杜月笙見一次面,藉以面聆教益。
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