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尹衣襟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膛,頭髮散亂,慵懶魅人,看得忘憂微微失神。她站起身,一搖三晃地朝姬夜尹走去。一個趔趄摔到他懷中,姬夜尹溫柔地扶她坐起,“小心點兒。”
忘憂掙開他的臂彎,靠到氈毯上,望著茫茫夜空。姬夜尹與她並排而臥,頭枕著胳膊,若有所思。忘憂偏過頭去,看著他的側臉:“夜深人靜,風景獨好,姬護法不打算藉此機會傾吐衷腸麼?”
姬夜尹嘴角上揚,“忘憂想聽什麼?”
“美人兒,唱首小曲兒~”忘憂吹聲響哨,遞給他一個飛吻。
姬夜尹輕笑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始低聲吟唱。他的嗓音極好,極富感染力,不知不覺已將人心絃扣住。那是忘憂不曾聽過的語言和曲調,透著濃烈的愛和眷戀,炙熱灼人。但轉瞬愛已不再,唯有痛徹心肺,相思刻骨。相識、熱戀、分離……最後剩下的,是無限回憶和惆悵……
不知道是因為酒勁上頭還是真的被姬夜尹的歌聲感動,忘憂覺得眼前一片氤氳。也不知是不是幻聽,只覺狼哞聲更大了。
“睡吧。”姬夜尹輕拍她的背脊,替她蓋上絨毯,警覺地看了眼四周。
或許是因為這歌聲太美,或許是因為酒太醉人,此刻忘憂對姬夜尹竟是沒有設防的。
看著身邊人漸漸進入夢鄉,姬夜尹又灌進幾口烈酒,繫緊綁腿和袖子站起身活動起手腳。安撫不安的兩匹坐騎,緊接著從馬背上抽出砍刀,向著綠光密集處走去。
鼻尖竄入一絲血腥,忘憂猛然睜眼,四周依舊漆黑,跳動的火光中,姬夜尹正盤腿而坐,閉目養神。她疑惑地打量著他,不知是不是守夜的緣故,他臉色十分蒼白。
“醒了?”姬夜尹睜開滿是血絲的眼,“喝點馬奶茶暖暖身。”忘憂正好腹中正飢,吹了吹熱氣兒便灌進一大口,沒想到這奶茶又腥又騷,五官恨不能撮到一塊兒去。
姬夜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忘憂惱羞成怒地給了他一拳,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姬夜尹居然被她打掉水壺,一壺水汩汩流了大半。“唉,真是個不省心的,你來時便將水喝去大半,一會兒看你怎麼回去!”
“切,是你自己不小心好不好?沒有水,我便喝你的血!”忘憂張牙舞爪,“啊——”忘憂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大漠中的日出,竟是這般瑰麗斑斕。藍色雲層厚厚堆積,慢慢渡上金箔,藍色被沖淡,被劃開。沙海與天相接的地方,顯出乳白,慢慢暈染,擴散……這時,忘憂才發現,眼前的沙海,竟是白色的,她驚訝地叫道:“白沙?這裡怎麼會是白沙!”
姬夜尹懶懶靠在沙丘上,很滿意忘憂的反應,“塞上雪,大漠中的死地,此去縱深八百里,沒有綠洲,沒有暗河,只有成群結隊飢餓的狐狼。但,這兒的景緻也最是動人,尤其是太陽昇到頂時,美輪美奐的海市蜃樓浮現沙海,誘惑著迷路的旅人……這裡,也是冥教的流放之所。”
“流放之所?姬夜尹,你帶我來此,究竟是何目的?”忘憂並不喜(…提供下載)歡被恐嚇。
“很多年前,冥教的第一高手還是離天放的時候,義父為拉攏他,為我與他尚未出世的孩兒訂下親事,約定若為女子必為我妻。可惜,那是個男孩兒,而且不足歲便死在了斷腸崖下……而後,我十六歲時,義父又為訂下一門親——西夷公主,那時西夷正盛,義父想用聯姻擴大冥教勢力。誰知本是戰衰的大楚忽然異軍突起,連夜突襲西夷,屠城三座。令西夷軍聞風喪膽,四逃潰敗,王上獻出公主求和……我是從塞上雪的死人堆裡被義父救出來的,我的命是他給的,不論他如何利用,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可這一回,你盜用了他的銀翼草,以他脾性,決計要取你性命才肯罷休,而我……不想你死。我註定是要忤逆他的,或許不久之後,我便要被流放於此化為狼食。”
“與離天放指腹為婚?那不就是我嘛!”忘憂暗道,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離天放對外宣稱喜得麟兒,是不是想避免與姬玄仰結親呢?還有那西夷公主和親,不就是了塵魔性大發直接導致的麼?忘憂唏噓不已,似乎一切的相遇際會皆是早已註定。
“我不懂,你為何非要娶我?別給我說你對我一見鍾情再見傾心——”
姬夜尹忽然一個熊抱將她死死扣到懷中,他在她耳畔呢喃:“抱一會兒,就讓我抱一會兒。”幾近懇求的語氣,令忘憂停止掙扎。“那一劍,你不是刺在我的胸口,而是刺到了我的心上。從未有一個女人能讓我如此上心,如此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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