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想起了寫在自己日記中的那句話，覺得分析非常精闢一語擊中要害。因而為自己能大砌大悟人生之哲理而沾沾自喜。他在星稀的十字路走過，遇到幾個熟悉的女人，有個是鎮長的妻子，他忙討好地走上前和她們打招呼，他非常懂得自己的前途和命運以及自己的工作成績的好與壞是和這些女人在枕頭邊的作用分不可的，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討好和取悅她們的歡心就說明自己在事業上已經成功了一半。所以在打招和說話中，他都表現出是一個非常有教養和虛心請教的實在人。見到自己的鄰居和條件很差的同學時，他只是微笑著點頭，表示自己的社會地位不容忽視。也彷彿要在他們面前樹起一個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光輝形象。他在走過十字街路口時總是緊緊張張地急急匆匆而過，生怕飛馳的汽車或醉漢們開的車會向他在經過的一瞬間突然橫衝過來，冷不防撞到身上，他會騎摩托車，知道車禍的發生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如果自己這麼偉大的身軀命喪車下，他感到這一生太遺憾。所以在車多的地方他向來都十分小心，他認為愛惜自己的生命是生活中的頭等大事，愛情只能列為第二，至於事業算是第三。他走在人們的衣著越來越華麗的街頭，覺得人能在地球上這麼忙碌的生存，還能做出許多事情真是一件非常不可思意的事情。這時從對面大步流星走過來一個塌鼻樑的人，他是剛剛到鎮政府報道不久的大學生，看到這位連鎮長都認為楊春城是個年輕有為的青年而喜歡見面也說上幾句話的武裝部的幹事，暫時放下朝氣蓬勃洋洋得意的架子，很勉強地笑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了。一會兒大搖大擺地走來一個發了財的、已經從貧困脫離出來不久的暴發戶，看他春風得意滿面紅光的樣子，肯定是地方茅臺酒喝得太多了，舉止粗魯而又俗氣，根本不知道文致彬彬這個詞彙發明出來是幹什麼用的，同時政府所帶給他們的優惠政策也讓他們從中得到很多的實惠這件事也忘得一乾二淨，自以為是自己精明能幹才發了財。楊春城很看不起這些暴發戶那種目中無人的舉動，真是驢巴蛋反梢——腰別菜刀，不知天高地厚的德行很讓人看不起，所以他只當沒有看到轉頭走過。楊春城的成長一直是在別人的羨慕下，現在他真正感到小鎮和城市相比文明差距之大，因此在這陽光充足的天氣裡他頭一次悟到了街頭人物百生相。身穿合體校畢釦子整齊地在陽光下閃著光亮，讓他特別神氣有派，再配上當今最流行的軍勾更使他灑脫英俊——楊春城邁著愉快而又輕鬆的腳步向供銷社走去。這時他看到兩位女士從身後走了上來。

“楊春城！”

楊春城站穩腳步用右手很自然地捋了一下黑而又亮的頭髮，把頭揚起來微笑著而又很有禮貌地說，“張老師！李老師！這麼巧，怎麼有時間在街上散步？這麼好的天氣看來誰也不願悶在屋子裡受潮氣，你們準備上哪去呀？在好天氣裡逛著街購著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吧！”

“天氣好心情就好，閒著出來走走，你不在鎮辦公室裡出來也是為了曬太陽嗎？”張老師說，“坐科室的人很容易得腰突和頸椎病，看來你是個很善保養自己的人。”

楊春城笑了笑，笑得象個為了工作不惜獻出青春的樣子。“組織上信任讓我擔起了全鎮的徵兵工作，兩位老師——這個職業光榮而又神聖。我本人只不過是勤勞工作的人們中的一個無名小卒，寧願不避辛勞為國家輸送有為的青年，和你們這些為國家培養人才一樣，只不過是工作性質不同罷了，工作我們無法選擇，但工作態度卻是我們工作人員應該所具備的。”瞧他那人五人六自鳴得意的樣子，全身乾淨的一塵不染，筆挺的褲線可以跑火車而又不會掉軌，鞋在有意打光後發著烏黑的亮光，臉上露出成功人士所特有的自毫，這個樣子哪裡象個工作辛苦，疲憊不堪為了工作嘔心瀝血的人。因此賢達而又有文化素質的張老師聽到楊春城閃閃放光的自我表白，一時之間好似吃了蒼蠅，呆看著這個虛偽而又不務實的人在高談闊論，此時要是給他一個足夠的杆子，他就會把太陽打下來當球踢，這些空洞的話使她汗毛倒立。“我喜歡在外地工作，”楊春城接著說，——說時用手把散落在眼前的長髮向上擼了擼，同時揚起濃密的眉毛，露出了不帶任何水份和誇張的成份——“可是我感到不能辜負組織上對我的培養和信任，五年的軍旅生活讓我在這個小天地裡大有作為，這是我所沒有想到的，人生的命運有時自己是把握不了的，在冥冥之中好象早就做好了安排。兩位老師，我們鎮上的青年向我申請入伍——他們能夠感受到保家衛國的重要。”

張老師對楊春城笑了笑，向肩上送了送女式的揹包。“你不瞭解現在青年人的心裡，”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