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牢牢記得,當初謝家之所以會得罪了燕淮,就是因為她的七叔父謝元庭。
鋒芒畢露,不知收斂,仗著張氏能被燕淮喚一聲表姨母,張狂無狀。
殊不知在彼時已經權傾朝野的燕淮眼中,他不過是個跳樑小醜。
最後不但自己身首異處,拖累了謝家,更是也無端端牽連了她……
謝姝寧不由仰頭望向白慘慘的天空,心裡頭又酸又澀。許多事,原就不是你想避便能避開的。只要她還頂著謝姓,就怨不得任何人。能怨的不過是這世道……這涼薄的老天……
病中這幾日,她時常在想,她死了卻又活了,那麼她的箴兒呢?
她的箴兒是不是也在另一個地方好好地活著?是不是也在同她一樣,拼命地想要活下去,想要讓自己的至親活下去?
想到這,她垂著的手不由緊緊一攥。
母親同七太太張氏交好,倒也不至於是壞事。
至少,謝七爺夫婦倆為人仍是善的,只可惜貪圖權勢,猴子也想充大王。好在如今時日尚早,離那些事發生還有許多年,誰也保不齊將來會如何。母親要想在謝家三房站穩腳跟,就勢必需要長房的助力。
在她看來,長房中唯有二夫人梁氏是值得結交的,其次便是七太太了。
母親近日同七太太走得近,絕不是沒有道理的。
正想著宋氏,眼前寂寥的小徑上便出現了她的身影。似是沒料到謝姝寧跑到這來了,她先是一愣,旋即便展開笑顏,提著裙子踩著鵝卵石邁開步子過來,俯身看著她道:“可冷?”
芝蘭齋的東跨院跟正房之間隔著個大庭院,因久無人居,疏於修葺,草木稀少。如今又值隆冬,更是無花無草,顯得愈發空曠冷清。
謝姝寧從袖中探出手來,墊腳貼上她的臉,笑著道:“孃親瞧,暖著呢。”
宋氏便也跟著笑,捏捏她的鼻子,又握住了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嘆口氣道:“瘦了許多。”
原本白胖的小手,如今竟也能瞧出幾分玲瓏的模樣,可不是瘦了許多。倒是謝姝寧不以為意,反手牽住她纖細的指頭,“孃親,過了年我們使人去接江嬤嬤來可好?”
宋氏微怔,“你怎地一直念著江嬤嬤?”
“阿蠻想她了呀,江嬤嬤會做好吃的點心,這兒的人都不會呢。”謝姝寧努力想了好些日子,才總算是想出了些關於江嬤嬤的事。
宋氏見她是為吃的才總說起江嬤嬤,倒鬆了一口氣,道:“好,那咱們年後便讓人去接嬤嬤上京。”只是,誰也不知,到那時她是否還康健。信已經寄出去有段日子了,但兩地距離遙遠,此時也不知是否送到了。若是春暖時,走水路想必還能快一些。
謝姝寧知她心中所想,得了準信也就不再說了。
兩人便開始往正房走去。
進了裡頭坐定,便有人送水上來。
謝姝寧一瞧,是薔薇。不過短短几日,薔薇的面色便灰敗了不少,身上穿戴著的也比過去收斂了許多,看樣子是沒少被桂媽媽敲打。不過桂媽媽應是不捨的,只是為了讓宋氏寬心,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
她想著,便又想起許多年後的綠濃來。
——慈母多敗兒。
這話原不是沒有道理的。
“小姐吃茶。”薔薇小心翼翼地覷著她的神色。
謝姝寧讓丁香接了,只點點頭並不搭理她。薔薇嘴角翕翕,似想說什麼,但最終未曾說出口,躬身退下去了。
那廂桂媽媽正在回稟宋氏:“太太,奴婢照您的吩咐,均送了兩份。一份是照著咱們定好的單子揀了好的貴重的送去的,出不了大錯;一份則是按照那位當日說的,古籍、玉雕菩薩之流的東西。東西送到後,奴婢也照著您的話說了,咱們初來乍到不懂事,送的東西不能同陳氏表小姐送的那般妥帖,還請他們不要見怪。”
“我不是讓你稱她太太嗎?怎地叫上表小姐了。”宋氏不由微微皺眉。
第040章 年節
桂媽媽張了張嘴,帶著些許無奈解釋道:“她算哪門子的太太……若是稱她太太,那您又算什麼?”
宋氏搖搖頭:“你不喚她太太,難道這事就能變了不成?左右都如此了,一個稱呼又能如何。你若當著長房諸人的面喚她表小姐,你當他們會如何看待?你是我身邊的人,豈不成了我吩咐的?”
一連串的問題丟擲來,聽得桂媽媽怔住,“是奴婢自作聰明瞭。”
事已至此,宋氏也只能嘆口氣不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