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
我笑了,吐了口氣。
“怎麼了?”我輕聲回答道,生怕我的聲音會破壞這個美麗的幻影。他聽上去是如此真實,如此親近。只有當他像現在這樣阻止我的時候,我才能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的聲音——溫柔音質和動聽語調所構成的最完美的聲音。
“別這樣。”他懇求道。
你要我做個凡人!我提醒他,好了,看著我跳吧!
“求你了,為了我,別這樣。”
可是,無論怎樣,你都不會和我在一起……“求你了。”雨聲幾乎掩蓋了他的聲音。風雨吹打著我的頭髮和衣服,我渾身溼漉漉的——好像剛從海里潛水出來。
我踮起腳尖。
“不,貝拉!!”他有些生氣,而生氣時的聲音顯得更加迷人。
我笑了笑,舉起伸直的手臂,仰起臉迎著雨水,擺出潛水前的姿勢,但是,多年來在公共遊泳池養成的習慣動作根深蒂固——記得我第一次在那兒游泳的時候,是腳朝下如水的。我朝前傾,躬起身子,爭取更強的彈力……我猛地一蹬腿躍了出去。
我像流星一樣在空中墜落,我尖叫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度興奮。空氣無力地抵抗著不可戰勝的萬有引力,它將我螺旋轉動,我彷彿是即將撞擊地球的火箭。
棒極了!!落入水中的那一剎那,這句話在我腦中迴盪。海水冰涼,比我預想的更冷,但是,這一絲寒意令我更加興奮。
我在冰涼的海水裡越沉越深,我為自己感到驕傲,因為我一點也不害怕——只有按耐不住的激動。真的,從峭壁上跳下來一點也不可怕。那麼,懸崖跳水的挑戰性究竟在哪兒呢?
當海水把我包圍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之前,我只留意到陡峭的懸崖,只擔心它的高度和陡峭帶來的顯而易見的危險,絲毫沒有意識到等待著我的海水。我從沒想到真正的威脅來自下方,來自洶湧的海面之下。
一波波的海水似乎為了爭奪我而搏鬥著,它們把我拉過來扯過去,像是要將我撕成幾塊,共同分享我這個戰利品。我懂得如何應付激流:沿著與海岸平行的方向遊,但是,我現在無法判斷海岸在什麼方向,這點知識壓根兒幫不上忙。
我甚至無法判斷海面在哪個方向。
四周是黑糊糊的海水,沒有光亮指引我向上。引力在空氣中是萬能的,但面對海水,它卻束手無策——我覺察不到向下的重力,沒有向任何方向下沉的感覺。澎湃的海水把我當作玩具皮球一樣翻轉、投擲。
我強憋住一口氣,緊緊地閉上雙唇,鎖住僅存的一點氧氣。
愛德華的聲音再次出現時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早該出現了,因為我正在垂死掙扎。讓我覺得意外的是,我竟然如此確定自己必死無疑。我就會被淹死,我是一個即將死去的人。
“接著遊!”愛德華急切地懇求我。
遊向哪裡?漆黑一片,無處可遊。
“不許這樣想!”他命令道,“不許你放棄!”
冰涼的海水使我四肢麻木,我隱約覺得自己仍在遊動,但那也只是在水裡無力和無助地旋轉。
但是,我聽從了他的命令。我使勁伸開雙臂、踢動雙腿,但是每一次我都遊向不同的方向。一點用都沒有,再努力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遊!”他嚷道,“見鬼,貝拉,繼續遊。”
為什麼?
我不想再遊了。我樂意待在這裡,倒不是因為我覺得頭暈目眩,也不是因為海水冰涼,更不是因為我四肢無力、精疲力竭,而是因為我慶幸,一切都將畫上句號。比起我所面臨的其他死亡方式,這是一種更舒服,更輕鬆,也更安寧。
我突然想起人們常說的一句話:臨死前,你的一生將在你眼前閃現。我幸運的多,什麼也沒有看見,誰願意看重播的情節呢?
但是,在我放棄的時候,我看到了他!他的形象如此清晰,比以往任何一次回憶中的印象都分明。我在潛意識保留了一個完美無缺的愛德華,直到最後關頭他才會出現。我望著他那張精緻的臉,好像是他就在我的面前;我看著他的冰冷面板、他的嘴唇、他的下頜、他那雙憤怒的金色眼睛。他因為我的放棄而怒氣衝衝,緊緊地咬著牙齒,連鼻息都帶著怒氣。
“不!貝拉,不!!”
我的耳朵裡灌滿了冰涼的海水,但是他的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楚。我不去管他說了些什麼,全神貫注地聆聽他的聲音。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