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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此使自己從麻木狀態中清醒了:韓天星,過去的事兒就算我瞎了眼,從今天起,咱們各走各的路吧!你從來也沒愛過我,你怎麼能愛我?

自制、自強使她逼迫自己斬斷了心中的亂麻,站起來說:“大媽,我該走了。”

“喲,剛來了就走哇?容同志找天星有什麼事兒嗎?”韓太太也站起身來,準備送客。

“沒事兒,我下班兒順路來瞅瞅,”容桂芳極力把來意說得淡而又淡,她希望自己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拜訪不要在韓家留下任何痕跡,“大媽,等韓天星迴來,您甭跟他說我來過。他個人的事兒,恐怕也不想讓同事知道。”

“還是容同志心細!”韓太太趕快把這話接過去,“那您也就甭替他請假了,明兒我打個電話。”

容桂芳懷著一顆冰冷的心走出了垂華門。到了大門裡邊,韓太太又囑咐了她一句,這一句是最要緊的,留在最後說:“容同志,我沒把您當外人,什麼話兒都擱不住。天星那表妹的事兒,您可別當面兒問他,也別跟旁人說,天星這孩子臉皮兒薄,脾氣又倔,怕有個言差語錯的,對不住您!”

“您放心吧!”容桂芳頭也不回地邁出了韓家的高門檻,沿著來路走回去了,她決心把什麼話都爛在心裡,不說了!

韓太太慈祥地微笑著送走了這位“貴”客,關上了大門,她覺得累了,倚在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五臟六腑都感到少有的暢快。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北京沉浸在除舊佈新的節日氣氛之中,農曆辛丑年以預定的步伐來臨了。儘管在遠離北京的寒冷的北方剛剛展開了一場足以影響世界局勢的中蘇兩黨大論戰,儘管中國大地上經濟蕭條的陰霸還有待時日方可驅散,儘管大千世界的芸芸眾生無論在什麼日子也免不了有生老病死的悲哀和絕情失戀的痛苦,一歲之始還是把歡樂帶給了人間。

正月初二,韓家的節日盛宴照原計劃舉行,只是應邀前來的客人不是容桂芳,而是陳淑彥。陳淑彥已經不把自己當客人,和新月的情感如同姐妹,也就把和藹可親的韓太太、老姑媽當做親人了。為了感謝韓伯伯、韓伯母對她的相助之恩,她用自己的工資買了兩盒高價的清真細點心,更增添了彼此感情的融洽。席間,韓太太和姑媽不斷地為她嫌菜,韓伯伯和新月則跟她聊著文物商店工作上的事兒,說起古玩和外貿,三個人找到了共同語言,甚是投機,更像是自己人了。惟獨天星閃著頭,梗著脖子,默默地吃飯,誰都不答理。反正他從來就是這樣,卻也並不引人注意,只有韓太太知道兒子心裡想的是什麼,或者說,真正瞭解天星此時的心情的,其實只有他自己。

他正在吞嚥著有生以來最大的痛苦!

天星從塞外古城辛辛苦苦地揹回來一隻整羊之後,年三十還匆匆趕到廠裡去了,他急著要見容桂芳,要向她表述這遠道採購的真摯情感,要再次叮囑她年初二一早就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可是,容桂芳卻對他出奇地冷淡,淡得像路人,像一般的同事,只說:“我不想去了。初二我們家要來客人,我得招待。你有什麼話,就在廠裡說吧!”說完,竟然就走過去了,在他面前停留的工夫都不到一分鐘!

一股無名人憋得天星的臉發紫,他想追上去,問問她這是什麼意思?怎麼三天沒見面就冷得這樣兒了?但是,他沒有這樣做,一梗脖子,朝相反方向走了。廠子里人多眼雜,他怕讓別人看出什麼來,笑話他。他和容桂芳的交往,至今小心翼翼地不願讓廠子裡同事知曉。他瞅不起那些在女人面前軟得連骨頭都沒有的小夥子,打扮得油頭粉面,有話沒話地跟女工瞎打咕、逗悶子,無論人家怎麼連損帶挖苦都不急不惱,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韓天星不是那樣的人,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和容桂芳搞物件,本不是他強求的,那是因為他幹活兒地道、為人正派,兩人誰都瞧得起誰,覺得合適,才漸漸地透露了心跡。那是今年夏天的事兒,天兒正熱,心也正熱。現在,天兒涼了,心也涼了嗎?這怎麼可能呢?要不,等下了班上她們家去談談?不,那麼樣兒低三下四,韓天星做不出來。長這麼大,腰沒彎過!

他回到家,幸好媽媽也沒問他,只顧忙著和姑媽一起準備過年。他不敢對媽說,怕打了媽的興頭。唉,真對不起媽,媽還什麼都不知道呢,滿面春風地瞎準備,一心一意等著年初二“兒媳婦”上門兒呢。他說聲兒容桂芳要來,媽就像迎接貴賓似的!愧疚、痛苦撕咬著這個問漢子的心,他想告訴媽媽實情,轉念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