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一聲,想也沒想就抓過刀把。他後退了數步。“注意調整呼吸,放鬆,先放鬆!”
腹部又抽搐了一下,似在提醒我不該過於激動。我一手舉著刀,一手捂住腹部,控制呼吸節奏。
“對,這樣就對了。現在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他走向前來,高大的身影擋住我的視線。
我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要殺了你!”
“動手吧。”他看著我,深邃的眼眸裡滿是孤寂和哀傷。
他看上去好無辜,面色泛白,神情抑鬱,身體微微顫著,好像很期待我的攻擊。
我拿刀的手顫抖起來,一種莫名的恐懼瞬間將我淹沒。
我以為對他只剩下恨,可此時此刻發現自己還是愛著他——的確很賤!
不可理喻!糟糕透頂!
他解開中山裝上面幾粒紐扣,再猛地一把拉開貼身衣衫,露出自己的心口。“來,要扎就扎這裡。”薄唇抿起,手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眼中的隱痛似要穿透我的靈魂。
看著那張令人愛恨交加的面孔,我顫巍巍地舉起手中的刀。
我的民族意識發出狂躁的怒吼:殺了他!該死的漢奸、叛徒、變節者!
同時,我脆弱的情感也在沉痛地哀鳴:放過他,你愛他!
我的意識,我的情感不斷折磨著我脆弱的的神經。
為何我的意識如此清晰、如此強悍卻被軟弱的情感滋擾和俘虜?為何我脆弱的感情總能超越理智讓我害怕做出正確的抉擇?
我連死都不怕,會害怕殺一個變節的混蛋嗎?他可是雙重背叛啊。這樣的人怎麼配活著?就因為我還愛他?
我再次感到刀的沉重,重到幾乎握不住。
“來啊!不要膽怯!”他沉沉的目光俯視著我軟弱了的仇恨。
我一凜,腦海裡閃過一道電光。
即使他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也是經不起色。誘的賤男,生活糜爛的惡棍,投敵叛國的軟骨頭,甘當漢奸的鷹犬!
“你以為我不敢嗎?”我咬著牙低聲吼道。刑訊室被折磨致死的中國同胞……夏老師死不瞑目的慘狀……他眼睜睜目睹我受辱卻當著我的面關上門時的冷漠一一展現於腦海。
鬼子固然可恨,甘當幫兇殘害自己的同胞更可恨!
我不可以心軟,這樣的人不配我愛,也不配活著!
他巍然不動,等待我決然而致命的一刀。
看著他傲然挺立的樣子,我不禁感慨當漢奸也當得這麼鐵骨錚錚,好像不當漢奸倒是他的不對,好像不當漢奸對不起他這身武功絕學,好像不當漢奸更對不起他的英雄氣概。
我又開始懷疑:他怎會如此慷慨地送給我殺?他之所以同意我這麼做,多半是留給自己一個擊斃我的理由。就像鬼子殺害被捉到的中國軍人前讓他們先行逃跑幾十米遠一樣。
我想起龍鬚川進設計誘我殺他並以我的反應作為是否殺我的判斷依據。如此看來,軍人比較喜歡以退為進殺死被俘虜的敵人。他也要這麼對我嗎?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弱智女人太沒面子,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殺死我的理由吧!
我抽風般的笑起來,聽起來更像嗚鳴。死就死吧!無論是誰,既然捲入一場戰爭,就無法不流血,也控制不了死亡的威脅。
就用我的血祭奠我錯愛的無奈與悲哀吧。
我不再猶豫,端起所有力氣,狠狠地扎向他的胸膛。
以他的身手,躲避我這一刀,太容易不過,如果他反擊,我更無一絲一毫優勢可佔。
眼見刀尖就要扎著他了,可他還是不躲也不閃,只消瞬間,尖端貫入他的肌膚。
大腦“嗡”的一下,手指瞬間鬆開,但匕首早已帶著慣性扎進了他的胸膛,驚慌失措的我立即回抽匕首,血順著穿透的創口滲出來,很快染紅了潔白的襯衫。他紋絲不動,僅僅微蹙一下眉頭,似乎被扎的是別人,與他無關,他無需掙扎,更不會慍怒。
為什麼?為何他的眼波中反而泛起一抹解脫般的輕鬆?
匕首的尖端滴下殷紅的鮮血,我張著嘴,愣愣地看著他。
“再扎,不夠狠!”他握住我的手腕,聲音發顫。“繼續扎!”
我的眼淚簌簌落下:“你……你還敢嘲諷我?以為我不忍心殺你嗎?狗漢奸!”
“狠狠地扎,來呀,對著心臟,用力!”他一把扯下假鬍鬚,撲通跪在我面前。
“哼哼哼……”我冷笑,“畜生……去死吧!”捏緊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