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皇后坐在一側,先開口說道:“青雀,你父皇時常誇你是聖人子弟,心懷仁孝,可是今天你當著孤的面,帶著百官引著甲仗,這麼氣勢洶洶地衝進宮來,這哪裡還有半點仁孝可言?”李泰跪下身來道:“請母后恕罪,兒臣每天讀著聖人的經典,對這仁孝二字,領悟十多年了,兒臣以為聖人講的仁孝是大仁大孝,對陰謀篡國的人心存仁念,是對天下人的大不仁,對害死父皇的人心存孝意,是對列祖列宗的大不孝。”
眾臣齊聲附和:“魏王的話切合聖人經學的要義,句句在理。”
長孫皇后氣得身子發顫,她強壓住胸中的怒火對李泰說道:“你的意思,是孤謀害了你父皇?”李泰回答道:“兒臣沒有這樣說母后。不過群臣和百姓並不都是瞎子,監國手掌兵符,明知父皇被圍在馬邑,任憑兒臣和百官苦苦相勸,為何就是不下令增援?他這分明是巴不得父皇遇難,自己好早些承繼大統嘛!母后若包庇他,臣民們就難保不疑心您在和監國合謀呢!”
長孫皇后站起身來指著李泰道:“你,你,你就這樣來對待你的親生母親嗎?”李泰一臉漠然地說:“那你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了嗎?這麼多年,你問問這朝廷裡的每一個人,他們看到了什麼?”接著,他一指著李承乾道:“在你的眼裡只有他一個親生兒子,他文武不修,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一半就是因為你這個做母親的對他的褊袒和溺愛!”
長孫皇后萬萬沒有想到親生兒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對自己說話,她一陣暈眩,差點跌倒,手扶椅靠身子晃了兩晃,好容易才站穩,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李承乾從椅子上站起大聲吼道:“四弟,你不要再說了!”長孫皇后擺擺手道:“讓他說吧,讓他把他心裡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抖摟個痛快吧!”
李泰卻不想再說話了,冷冷地看著母后和兄長,這時李恪站出來對眾皇子和百官嚷道:“馬邑陷落,都是因為太子蓄意阻攔出兵救援造成的,如果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列祖列宗也不會原諒我們的!”一些人在起鬨:“東宮必須遜位!”
正在這時,門突然咯吱吱地響了一聲,一道日光射入大殿,一個人顫巍巍地走了進來,威嚴地看了李恪一眼,開口道:“誰在這裡大放厥詞呀!”長孫皇后和李承乾的臉上都露出驚喜的神色,是房升攙著房玄齡走了進來。房玄齡看了一眼百官,一字一頓地說道:“不出兵馬邑,是我的主意。”
李泰朝房玄齡一拱手:“房大人,這件事兒跟您沒有關係,您不要往自己身上攬。”房玄齡回應道:“我沒有往自己身上攬,我說的是實情!”他慢慢走到大殿中央,把身子轉向了眾人,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房玄齡跟著高祖和皇上打了多少仗,你們各位不會不知道吧,這用兵上的事情,我來說上兩句,不算是不自量力胡言亂語吧?”房玄齡接著說:“皇上秘密北巡,無意間被圍在馬邑,事情本沒有幾個人知道,如果出動大軍救援,不等於是把聖上的行蹤告訴了敵人嗎?要是胡寇知曉了城中的秘密,皇上還有突圍的希望嗎?”
李泰大聲詰問:“那太子也不能坐視父皇遇險而不管呀?”房玄齡看了一眼李泰道:“誰說太子坐視不管了,他曾經密令李世從綏州出擊,這麼做的意圖是調動頡利西援,等馬邑敵軍兵力減少,我軍再乘隙接應皇上突圍,在兵法上這叫聲東擊西。兵部存有備查的公文底稿,你們看看有沒有錯?”房玄齡將手中一份文牘遞上,一個大臣接過公文看看點點頭:“不錯。”
李承乾心中暗想,母后說房玄齡給的是一道仙藥,原來是這個意思!
房玄齡又說道:“可是李世剛剛出擊,圍了馬邑七天而不攻的頡利卻突然下令攻城了。我懷疑——”他將目光投向李恪,提高聲音道:“是有人故意向胡寇洩露了風聲,好把謀害皇上的罪名扣給太子!”殿中一片譁然,百官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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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歌十四 亂雲(5)
站在人群中的權萬紀說道:“房大人,這洩密的人不是已經揪出來了嗎?是弘文殿的兩個宦官。”房玄齡冷笑一聲:“宦官出一趟宮那麼難,他們又怎麼能和胡寇勾結上?”權萬紀做賊心虛地問道:“你說不是這兩個宦官,那又能是誰?”房玄齡冷冷地道:“那天在弘文殿裡的每個人都有可能!”
權萬紀再也顧不得許多,站出來赤膊上陣,一指房玄齡道:“我看,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只要馬邑城破,皇上回不來,你就可以因為擁立有功,在新君那裡邀到特殊的榮寵!房大人,你果然是謀略過人,故意使出讓李世北進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