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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遠不近地踱著步子。

榮錦棠同沈聆走在前頭,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榮錦棠才道:“得空你也經常回家看看,舅母應很是想念你。”

他說的舅母是沈聆的母親,前鎮國侯沈長溪的髮妻。

“諾,只是山上事忙,臣實在抽不出空閒。”

榮錦棠步子頓了頓,他抬頭望了望天上繁星,還是低聲道:“火鳳營裡除了你,還有兩個副統領三個總兵,放著他們閒在那裡幹什麼?”

沈聆一愣。

在沈長溪過世以後他就一頭扎進火鳳營裡,心心念念都是把烏韃人趕出大越,他忙的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兩次家,就連家中幼子已牙牙學語,都沒來得及誇上一句。

榮錦棠頭兩年是不知的,沈家人都不是張揚個性,舅母每次來宮裡看望母親,也都是笑意盈盈,從不說家裡的難處。

沈聆的夫人也是,一貫都是說小兒子的趣事,多餘的話一概沒有。

等到榮錦棠登基,因為火鳳營的事同沈聆見面機會多了,他才知道這些隱情。

榮錦棠不由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表哥,你如今才過弱冠,火鳳營只是一個小小的臺階,你要把統領總兵都帶出來,以後才能往更高的地方走。”

他年紀比沈聆還小几歲,這幾句話卻說得頗有些老成,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沈聆沉默了一會兒,給他行了個禮:“諾,多謝陛下提點。”

“去吧,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緊。”

沈聆又行了禮,這才退了出去。

碧波宮宮門合上那一瞬間,榮錦棠依稀瞧見了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

那是大越曾經的戰神,他們的大將軍沈長溪。

那一年烏韃來犯,沈長溪戰死沙場,邊關血流成河,無數將士一抔黃土埋身,家中隻立衣冠冢。

榮錦棠閉了閉眼睛,再回頭時依舊是大越英俊的少年天子。

“走吧,”榮錦棠讓付巧言走到身邊,習慣性地牽起她柔軟的手,“這裡熱泉很好,帶你去試試。”

付巧言感受到他心情不美,也知道他肩膀上擔子沉,不免有些心疼他。

先帝即位時也是一十八歲,可那會兒大越國泰民安,他又是太子,跟榮錦棠所面對的一切截然不同。

看上去榮錦棠彷彿運勢加身,他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長子,前頭一眾成年的皇子都敗在手下,唯獨他得了先帝青眼,立為繼帝。

這是一份多麼難得的殊榮,那把金燦燦的龍椅人人都想坐,那漆黑如墨的袞服人人都想穿,卻沒人去管那龍椅冷不冷,袞服沉不沉。

但既然要享有天地間最尊貴的榮華,就要扛起最重的責任。

付巧言知道榮錦棠不是個會放棄的人,他能承受責任,也肯承擔責任。

或許這就是先帝爺選了他的原因。

外患未了,內災不斷,大越歷百年繁華,終於走到了風雨飄搖的這一天。

就看這位少年天子能不能挺立於天地間,就看他能不能守住大越百年基業。

有那麼一瞬間,就連付巧言都升起些莫名的壯志豪情來,她突然覺得自己也是無比幸運的,她此刻就陪在他身邊,同他一起見證了這一切。

榮錦棠見她眼睛都直了,也不知在沉思什麼,不由問她:“在想什麼?”

是啊,她在想什麼呢?付巧言心裡翻湧起各種各樣的答案,最後卻匯成了最簡單的那句話。

“在想,陛下是個好皇帝。”付巧言仰頭看他,眸子裡滿是星星墜落的痕跡。

榮錦棠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大氣疏朗,驚飛了山中的鳥雀。

“那朕,多謝娘娘賞識?”

付巧言的小臉倏然紅了。

她吭哧半天,還是沒說出什麼話來。

剛才那句話,確實是她心底裡最誠實的反應了。

榮錦棠捏了捏她的手,領著她繞過暖暢殿,往後面的一處宮舍行去。

暖暢殿再往後就是山邊了,順著青石板小路,繞過高大的榕樹,抬頭就看見一棟依山而建的宮殿。

它彷彿是整個扣在山中的,嚴絲合縫得沒有一處不妥帖。

榮錦棠道:“這邊湯池有好幾處,聽濤閣的這一眼最好。”

越是走近,越能感到熱浪鋪面而來,待到了殿門前,就能嗅到一股熟悉的硫磺味。

付巧言眼睛一亮:“是活泉?”

榮錦棠笑笑,看起來很是放鬆:“是,所以很是有些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