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搜救行動已經結束了,我會在明天集合之前趕回來。”
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要去那裡確認什麼,其實不需要確認,他也相信聶素問肯定沒死,她是不會死的,他就是有這個感覺。
那個傻丫頭,怎麼可能不明不白的就死在這座山裡了。
曹自彬聲音變得洪亮:“你瘋了嗎?剛出了事故,哪來的車送你去拉薩?現在天就要黑了,你打算徒步越野一百公里嗎?”
大夥兒都怔仲不定的看著他。
陸錚的眼眶發紅,聲音更是堅定:“曹排,你就讓我去吧。我女朋友在裡面,我不去看一眼我不能死心。”
……
……
……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曹自彬臉上的表情驀的僵住。
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半晌,有人壓低了聲音小聲的咳嗽,然後,不知是誰,脫下了軍帽,緊接著一個接一個,大家都摘下了軍帽,曹自彬排長走到陸錚面前,什麼也沒說,在他肩頭默默的拍了兩下。
“曹排……”
“去吧,我回去跟連長申請,調輛車給你。”曹自彬走過他身邊時,低聲說。
“謝謝曹排。”他轉身,筆直的行了個軍禮。
回連的路上,戰友們陪著他,說了很多安慰的話,男人與男人之間,也許言語並不夠煽情,但那份情誼,從彼此交匯的眼神,嘆息,就可感受。
當晚,陸錚獨自開車,晝夜星辰的趕往拉薩。
他一刻不敢喘息,彷彿再與天上的星星賽跑。可是越是臨近,陸錚越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彷彿心都抽離了一般,將車停在醫院門口。那裡早已掛起白的扶靈,那些遇難的死者同伴或者家屬已經紛紛趕來,醫院門口聚滿了人,看熱鬧的居多,幾名醫生無能為力的站在一起邊交談著,白布蒙著滲出血色的軀體。
陸錚跳下車,分開人群,擠了進去。
旁邊有幾個工作人員,見他身穿軍裝,沒有像攔住其他家屬一樣阻攔他。
陸錚也的確不像其他家屬那樣大哭大喊,他甚至是凝重的,只是那份凝重太過實質,反而讓人感覺比悲傷更加壓抑。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攔著他。
他幾乎是目不斜視的穿過那些躺著的死者,筆直的走向最裡面的那些搜救隊隊員。
隊員正在向幾名家屬描述現場的情況。
他要知道,發現汽車殘骸的地方到底在哪裡。
因為他的素素還在那裡等著他。
可是走到中途,陸錚的腳步忽然又停住了,就是那麼戛然,冷不丁的,剎住了。
他低下頭,看著右側白布下露出的一小塊衣角。
那件紅色羽絨服,他看她穿過的。
因為袖角上繡著品牌的LOGO,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在一輛車上,不太可能有兩個人穿同一件衣服。
所以他站住了。
剛才一直空茫的,堅硬的,始終沒有絲毫懷疑的心臟突然回暖了,彷彿從假死狀態冷不丁的活了一般。
在得知聶素問失蹤的訊息後,他就一直處於冷冰冰的死亡邊緣。
可這一刻,他活了過來,是為了活著,被灼燒,被凌遲。
陸錚久久的凝視著那露在白布外的一角袖子,指間突然不聽使喚的抖動起來。
即便剛才被陸錚一掌撥開的小護士,此時也能很清晰的感覺到,有什麼強大的東西在轟然崩塌,他此時彷彿可以一碰就倒。
“同志?解放軍同志?”
不遠處一名護士叫了他一聲。
醫院早就吩咐了她們要協助部隊的搜救,何況如陸錚這樣英氣逼人的軍人,護士們早已注意到很久了。
她走過去,想安慰對方一番。
卻看見那位身著軍裝,一直身姿筆挺的英俊兵哥哥,突然間抬手捂住了嘴,隨著他痛苦的表情,彷彿有什麼紅色的液體從他的指縫裡流了出來。
護士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檢視。
陸錚卻已經一下子蹲了下來,方才緊捂著嘴的手垂在身側,果然有血絲順著指間滑下來,在微微發著抖,他的嘴角也殷紅,另一隻手,彷彿行刑般,伸向了那蓋著的白布。
手背上的青筋畢現,抖若篩糠。
還沒等他碰到那白布,從一側哭得最厲害的家屬中忽然跳出一女人,猛不及的推倒了陸錚:“不要碰我女兒!”
女人早已哭成了核桃眼的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