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安靜,他在等著她呢。
一顆心在他安靜的眼眸下砰砰亂跳著:會嗎?會嗎?那些濃郁苦澀的愛和戀會像是延吉冷麵和巴勒斯坦麥餅一樣嗎?
蠕動嘴唇,痴痴看著他:阿特,我出生那天有見到你。
“信不信,我出生那天有見到你。”這話許戈都說了多少個年頭了,從睜開眼睛到閉上眼睛,從春天到夏天,從秋天到冬天,年復一年。
後來,漸漸的她不再經常說,因為長大了,寂寞的孩子總是會給自己找一個心靈寄託,就像每一名朝聖者的心情一樣。
哪有人一張開眼睛就能認人。
那個村子一天到晚都是靜悄悄的,那老是在她面前晃動的臉太好看了,好看得讓她總是想把他佔為己有。
於是,她就想出來一個給自己解套的藉口。
厚著臉皮跟在他背後,一逮到機會張口就來。
“信不信,我出生那天有見到你。”
說著說著,自己也相信了,她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
但也說著說著,把他都說煩了,那個人相信地心引力、相信人類進化史、相信命運只掌握在自己手裡。
可他不相信那句“信不信,我出生那天有見到你”。
他還不知道,當她和他說出“信不信,我出生那天有見到你。”是她最愛他的時刻。
牆上的鐘表指在午夜時分。
這一分鐘,這一秒鐘,她二十六歲,他二十九歲。
沉默——那是一種被困在不透風、沒有半點氧氣的地下道里的沉默,彷彿下一秒間,他們就會窒息而死。
喉嚨宛如被遏制般的。
“我記得你不大喜歡束腰裙。”他淡淡說著。
隨著他淡淡的言語,封閉的地下道似乎被鑿出一片天。
在厲列儂的提醒下許戈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禮服還沒有換下來。
是的,很久以前有一位法蘭西女孩很喜歡穿束腰裙,這導致許戈對束腰裙很是抗拒。
“去把禮服換下來再洗一個熱水澡。”他又說,這語氣聽著有那種丈夫對妻子的溫柔和體貼。
洗完澡,小心翼翼掀開被角,小心翼翼躺到床上去,和躺在床上的另外一個人保持在七英寸距離。
據說,那是人與人之間間隔最合適的距離,不會太靠近距離也不會被拉很遠。
做完一系列動作,確信沒有弄醒身邊的人許戈心裡鬆下一口氣,厲列儂的警覺性很高。
關上床頭燈,選擇背對著他,就像這幾天晚上一樣目光在黑暗中毫無聚焦。
然而,她剛剛的高興勁好像過早了。
背後傳來淡淡的那聲“許戈”,而她的應答怎麼聽語氣都有點尷尬,那是一種被抓包的尷尬。
為了掩飾那種尷尬,許戈轉過身去主動把頭埋在他懷中,臉頰在他懷裡蹭啊蹭的:你看,我們多親暱。
可即使是這樣,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還是在黑暗中蔓延著,黑暗中他軀體僵硬,不是那種在親暱中特有的僵硬。
不信邪般的,手在他身上亂摸著,嘴裡說著“厲先生,什麼時候和厲太太做,嗯?”那聲“嗯?”還真的像模像樣,呵氣如蘭般的。
所倚靠著的那副軀體沉默如山,她在他身上弄出的那些動靜沒有激起任何波瀾,而她也像是那個很沒有耐心的孩子,幾個回合後就放棄了。
沉默——誰也沒有動。
在許戈以為他們彼此之間都陷入睡意時。
“許戈”聲音和他軀體一般僵。
她在黑暗中緊緊閉著眼睛,讓自己的呼吸聽起來更為均勻。
“許戈,我不喜歡你說那句話。”他說。
糟糕,又被逮到了。
睜開眼睛,假裝賭氣的模樣,轉過身背對著他,和他拉開距離,他手一撈,距離沒有了,她的背部緊緊貼在他胸腔。
緩緩的,他說:
“每一名嬰兒從呱呱落地開始,得需要九十天到一百二十天的週期去辨認白天和黑夜之間的不同,然後他們需要再用六十天的時間去接受白天和黑夜之間的固定模式,這樣的說法等同於一個孩子需要一百八十天的時間才會形成某種意識形態,所以……”
他聲音低若罔聞。
“所以,你說的‘我一出生就見到你’這樣的話站不住腳,它沒有任何科學根據。”
這大約是男人和女人間的不同吧?男人覺得愛是某個階段的化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