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靜靜,一時連咀嚼聲都難聞,言朔擎了酒盞嘬了一口,暗暗抬眸看向低頭認真用著膳的覃晴,沉沉的眸底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
當年他御駕親征,的確擊潰了契丹的大軍,卻極少人知道,他在收斂覃晴的屍身之時悲慟太過,已至於著了言彤殘部的暗算,拖著未愈的身子在邊關與契丹奮戰了一年之久,鬱結在心,又與戰事上費勁心思勞心勞力,回京之後本該緩慢著手互市之事,按著抱負親手締造一個太平盛世的,可他卻覺得索然無味,是以他便做了一回懦夫的行徑。
回京之後,他再未宣召御醫進宮,卻日夜操勞,幫著言沂做了幾個大的功績。
言沂的年紀雖小,但自小跟在他的身邊看多了爾虞我詐世態炎涼,經歷不同其他皇子,卻懷有一顆赤子之心,又有治國之才,假以時日必定有他的大建樹,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身骨,也因著從小的經歷厭倦了朝堂,早已透露過想要逍遙天地的志向,可他這個兄長卻卑鄙地截斷了他的所有退路,一旨傳位的詔書將他釘在了皇城的最頂端,自己卻不負責任地躲進了皇陵之中,封堵了陵墓,在那與世隔絕的地方不管不顧地守著那一具冰棺苟活了一年之久,直至油盡燈枯。
可或許,也真是他這一番懦弱行徑,方才得了老天的那麼一點垂憐,有了如今的這一番奇遇不是嗎?
言朔的眸光漸漸柔軟,夾了一塊山藥放到覃晴的碗裡,“別隻扒拉你那兩粒米飯,瞧著像是本王虧待了你似的。”
這還不是被這一大碗飯給逼的,叫菜給佔了肚子裡的位置,那裡還有填這碗飯的餘地!
覃晴重重地一筷子戳爛了那塊山藥,卻沒敢把那山藥扔出去。
…………
金風暖陽,冷熱適宜,王妃回門,中門大開。
“下官參見王爺、王妃。”
從裕王府的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覃晴便見著覃府的大門外候著的人統統對著自己拜了下去,雖是禮制,可都是至親之人如今卻對自己行如此大禮,覃晴只覺得渾身一僵,卻又不敢相扶。
“免禮。”
倒是言朔的神色平靜,極快卻又不露痕跡地開了口,微微上前一步擋在了覃晴的面前,替覃晴免去了一些尷尬。
“謝王爺,王妃。”
“王爺,王妃,還請裡面請。”覃沛伸手一引,便將言朔與覃晴引進了府中。
進了府中,覃晴與言朔同坐正堂的上首,不過只飲了半盞茶水,便起身同溫氏還有陶惠然往了內宅而去,到未出閣時住的院子裡小憩。
出閣的女兒回門,嫁的又是王爺,做母親的溫氏自是藏了許多要緊的事情要問,方進門坐下,瞧著裡外也沒有外人,便徑直開口問道:“六兒,那王爺對你可好?”
“嗯。”覃晴點了點頭。
聞言,溫氏的神情未有放鬆,反倒是壓低了嗓音道:“六兒,你娘可是聽說了,那王爺在邊關的時候,可是一個殺伐果決的人物,親自同蠻夷搏殺過,殺人不眨眼吶!你可別被他的表象給騙了。”
可是有誰掀了言朔的老底?
覃晴的眉梢微挑,不由瞥了一眼一旁的陶惠然,只見她的眉心微皺,開口道:“娘,裕王不是您想象的哪樣的,裕王身為軍中監軍,若無殺伐果決的能力,還如何代帝監軍?況且戰場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裕王殿下若不能砍下敵人的首級,哪裡還活得到今天?”
溫氏駁道:“你曉得什麼,他平日裡慣常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那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誰知道內裡是如此,可見是個慣於隱藏的,你見過那個上過戰場的武將還能如他那般不帶半絲血腥氣兒的?”
此話甚是有理,覃晴覺著自家孃親的眼睛可真真是擦得雪亮了一回,那言朔豈止是殺人不眨眼,他還狼子野心陰狠狡詐心思深沉,溫氏這輩子見過所有擺弄後宅陰私的人加起來,都敵不過言朔的一個手指頭。
一刀解決了敵人已是言朔最爽快的手法,若是給他個機會,他最擅長的便是叫人生不如死。
“娘。”覃晴按住了溫氏放在桌上的手上,道:“娘且放心,王爺待女兒一直都是極好的,外頭的事情他如何做女兒不管,只是他不會把外面的事情帶到正院裡來,這樣就夠了。”
這話有些扯謊,可也與如今的狀況**不離十,看言朔的態度,今生他並不想她再知道外面的事情,可若是她問,他也會對她說上幾句。
至於言朔內裡的面目,上一世她就瞧得清清楚楚,被調?教得處變不驚,如今也是安之若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