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忘了?我現在已經可以保護自己了。”幼薇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
皇上入神地盯著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姑娘,覺得她越來越陌生,離自己越來越遠,但是他仍然要試著把她拉回自己身邊。
他,不能沒有她。
他更不能忍受她與別人你儂我儂,恩愛繾綣。
“我知道,上一次在宮裡我飲多了些酒,即使是真心話,你聽了也不會相信。可是我現在完全清醒,我想要告訴你,若你執意讓我放棄唾手可得的江山,我可以為了你這樣做。只不過,在我放棄之前,我希望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已經接到了潛伏在大遼的細作傳回來的訊息,大遼朝廷很快就會發生大變故,這是千載難逢的收復失地的機會。等我完成這件事,就與你一同歸隱,相伴到老。”
皇上說得情真意切。
他眷戀的並不是皇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權力。
他不愛金錢,也不愛美人。
他是想實現自己的抱負。
他眷戀的是終結這個亂世從而留名青史的機會。
他已經一舉攻下夔州等十幾個州縣,征服了蜀地。
其他周邊的小國也都臣服納貢。
唯有北方佔據著幽雲十六州的契丹人仍是心腹大患。
如果可以趁大遼忙於內鬥,一舉收復失地,便從此可以一統中原,流芳百世。
雖然此時的他高高在上,人人皆讚頌他英明神武,但是他的自卑和怯懦是深入骨髓的。
他難以忘懷那些貌似已然遠去的微賤的歲月。
他自小寄人籬下,改換了本來的姓氏,只為換得一個好前程。
即便愛上了永安,他都隱藏在心裡,不敢在郭家人面前有絲毫的表露。
他怕他們嘲笑輕蔑的目光。
在他們的心裡,他就是那隻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從小就冰雪聰明,人見人愛的永安,雖然是他看著長大,卻是那麼地可望而不可即。
直到郭家子嗣被漢隱帝幾乎屠戮殆盡,郭威斷了別的指望,一心一意栽培他,後來甚至立他為太子,扶他登上萬人之巔,那種隱含在骨血中的卑怯也沒有被完全抹去。
他執拗地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證明自己的價值。
證明如今的他所擁有的一切是因為他有本事有才華,而不僅僅是因為命好。
所以他想要一統中原,想要奪得這個天下。
韓道融的畫已經不足夠了。
惟有這樣的聘禮才能配得上永安。
惟有這樣的自己才能配得上他朝思暮想了多年的姑娘。
儘管也許在永安心中,可能這兩幅畫已然足夠。
如果他早一些克服了自己的卑怯,如今他與永安之間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皇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幼薇,從她的眼眸中探尋答案。
幼薇神情冷淡,沒有一絲一毫動容:“那麼皇兄費盡心血打下的江山要交託在何人手中呢?若是外姓旁人,又豈能放心得下?”
皇上卻從她的言語中隱約聽出來了一絲希望。
他臉上驟然浮現笑意,說道:“我可以學堯舜那樣,將皇位禪讓給有才德的人。而我抽身而退,與你坐看人世繁華,樂得逍遙自在。至於到時候究竟禪讓給誰,你可以替我決定。”
“我?”幼薇實在是承受不起他這樣深沉的莫名的錯位的愛意,只能說:“這是皇兄的天下,我無意置喙。”
皇上的眼睫突然閃動了一下,說道:“原本庾遙是個很好的人選。可是他不近女色,日後恐怕也不會有子嗣來傳承皇位。我看你們從大漢帶回來的那個溫蒼人品武功都不錯,氣度也是不凡。若你同意,我可以將皇位禪讓給他,由他代替我執掌天下。而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皇上說到動情處,想要將她攬在懷裡。
而幼薇被他說得愣住了,並沒能躲開。
可是很快她就回過神來。
不對,這事情不太對啊!
溫蒼不是已經離開嶽州了嗎?
如今都不知道走去哪兒了。
皇上怎麼還言之鑿鑿地說要將皇位禪讓給他?
幼薇一時心潮翻湧,從皇上身邊掙脫出來,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皇兄,溫公子是不是已經落在了你手上?”
皇上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看出了端倪,但是他表面上仍然沉著冷靜得很。
他轉身走到石桌旁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