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騰落弟之後,因為一手出類拔萃的書法被柴榮看中,被特准進入翰林院,陳子騰生性不羈,談吐爽利,騎馬射箭的本領也是不俗,頗得柴榮的喜愛,經常跟隨在柴榮身邊,近來許多詔書都出自陳子騰的手筆。這一次固安渡口之行,陳子騰也跟隨在柴榮身邊,裡奇部諸子生活在草原上,騎射功夫已不遜於胡人,這一天兩百餘里的來回奔波,陳子騰雖然有些疲倦,稍稍休息一會,卻也就沒有事了。
侯大勇咬著一塊回鍋肉,半天沒有吞下去,心裡格登跳了一下,“難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在另一個歷史中,柴榮是在北伐中途突然暴病,但是侯大勇對這一段歷史地具體情況並不清楚,現在北伐正進入關鍵時期,應該來地終於如期而至。
等到侯大勇趕到柴榮帳前之時,範質也同時趕到了帳前,隨後,另一位宰相魏仁浦也趕了過來。
柴榮仍未甦醒過來,兩名白髮蒼蒼的隨軍御醫正侍立於床前。
“陛下是何病?”範質急切地問道。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太醫道:“陛下龍體一向強健,很少生病,這一次估計是勞累過度。”一天奔波二百餘里,這種行軍速度,確實讓數年沒有長途行軍地柴榮有些勞累,侯大勇點點頭,問道:“隨身藥材是否備齊全。”老太醫連忙道:“請侯相放心,藥材很齊全,全是御醫房的好藥。”
範質看著昏迷不醒的柴榮,頓足道:“陛下白天行軍,晚上還有批閱奏摺,每天睡不了幾個小時。陛下是累病的,讓陛下如此操勞,是我們做臣子的罪過。”話至此,範質已是滿臉淚水。
範質、侯大勇、魏仁浦等人愁眉苦臉地在帳內等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柴榮突然清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看了一眼侍立床前的三位宰相。又覺得頭昏欲裂,他重重地把頭放在床上,又堅持了一會,這才睜開了眼睛,道:“朕有話說。”這一句話說得異常嘶啞。
“北伐進入了關鍵時軾腑期,朕這病可真是生得不是時候。你們說如何是好?”說完這一句,柴榮又停了下來,濃濃的中藥味道在帳內飄來飄去。
範質有些擔憂地道:“契丹軍如今正在朝幽州聚集,幽州之戰必然是一場大戰,可是陛下龍體欠安。不如暫時退兵。等來年再戰。”範質是“先北後南派”,主張先取幽州,可是他見到柴榮病得如此沉重。估計一時半會也好不了,心中就有了退兵之意。
戰局已經進入了十分關鍵的時期,侯大勇並不贊成退兵,他正欲張嘴,魏仁浦已出聲附和範質。
魏仁浦原本就是“先南後北”派,對於得到拒馬河南岸地大片土地已是心滿意足,就道:“我軍出兵一個月,已取得拒馬河南岸的廣闊土地,這是和契丹人作戰數十年沒有地大捷,如今南方未平。匆忙和契丹人決戰,臣擔心南方不穩。”
魏仁浦明說是擔心南方不穩,實則暗指京城暗流湧動,出兵北伐之前,河道中接連出現了兩次大逆不道的木牌,另外還有一次狩獵遇襲事件,這些事情讓魏仁浦直分擔憂。
柴榮表面對這三件事情並不在乎,也沒有深究,但是。從內心深處,他對這些事情相當重視。
梁、唐、晉、漢、周,短短數十年,經過了五朝江山,朝政更替,幾乎都是由軍隊將領來完成的,柴榮在北伐前終於下定決心重新改造禁軍,將兵力雄厚的侍衛司和殿前司兩部,改為鐵騎軍、控鶴軍、龍捷軍、虎捷軍、羽林軍和汴河水師,這六軍都直接受陛下統領導,相互牽制,基本消除了將領奪權的可能性,所以,他才能讓京城裡的跳樑小醜充分地表演。
此時,柴榮猛地睜開了眼睛,隨後又緊緊閉著,沒有說話。三位宰相見此,也都不再說話。過了良久,柴榮又睜開眼睛,望著侯大勇,低聲問道:“侯郎意下如何?”
侯大勇緩慢而堅決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柴榮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費力地道:“繼續說。”
“此時遼軍還沒有完全集結,主力還在古北口以北,現在龍捷軍已經做好了奪佔古北口地準備,只有佔領了古北口,北方的遼軍難以透過燕山,幽州不過是甕中之鱉。可是,若現在輕易放棄了精心準備的北伐之戰,若想再次出其不意,恐怕難上加難。”
侯大勇最大地優勢在於他清楚千年以來的社會發展脈胳,在戰略上因此有先見之時,在侯大勇所知道的歷史中,睡王耶律述律死後,契丹人英才不斷湧現,很快就解決了內部的紛爭,鞏固了幽州的統治,幽州的漢人也最終認同了契丹人統治,終宋一朝,也沒有能夠奪回幽州,胡馬以幽州為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