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仁是鄭州鹽幫老大,面對官府之時,他則是地方鄉紳,巴仁和朝中也有千絲萬縷的關聯絡,侯大勇在鄭州任防禦使之時,巴仁還曾經拜訪過侯大勇,也曾為災民捐獻糧食,凡是家大業大者,做事必然三思而行,反而較為流民更容易受到權貴的控制。所以,侯大勇有此言語。
和吳七郎隨意聊了一會,瞭解鹽幫的一些逸事。侯大勇就從吳七郎處回到侯府。
內院大門虛掩著,侯大勇輕輕推開院門,就聽到小清稚嫩的哭聲,師高月明低聲用党項語哼著聽不太明白的歌謠,師高綠綺端著一個盆子從房內出來,她沒有注意侯大勇在站在內院,“譁”地把水倒在一個排水洞內,一邊往回走,一邊說著什麼,師高綠綺是一個伶牙俐齒的女子,說話速度極快,就如爆抄豆子一樣。侯大勇只會一些簡單的党項語,師高綠綺說的又急又快,侯大勇一句也沒能聽懂。
師高月明在屋內高聲的說了一句,師高綠綺仍然快速的嘀咕了幾句,才轉身進屋,師高月明這一句侯大勇聽懂了,師高月明是讓師高綠綺別說了,師高月明和師高綠綺雖說是主僕,卻情同姐妹,師高月明很少用這種語氣同師高綠綺說話。
七月天氣頗為悶熱,內院高牆聳立,外面是黑雕軍親衛,安全沒有任何問題,因此,師高月明的房門半開著,侯大勇站在院內,恰恰看到師高月明的身影。
師高月明抱著侯小清,在房中來回走動,只要師高月明停下來,侯小清就會哇哇大哭,師高月明溫柔地唱著歌,凝神地看著熟睡中的小清。師高月明這個神態侯大勇頗為熟悉,侯大勇正待要抬腳,突然,從師高月明臉上落下一串淚水,直落在侯小清的臉上,侯小清渾然不覺,仍然酣睡在母親的懷抱中。
侯大勇練習《天遁功》數年,已有小成,雖說油燈昏暗,可是他視力極佳,就如眼前有架高倍望遠鏡一般,清楚地看到師高月明臉上的一串淚水,以及她臉上深深的哀愁,侯大勇不禁一愣,師高月明性格豁達,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刻,也是神情自若,落落大方,從未在臉上出現過如此傷心的表情。
師高月明父親安然無事,女兒小清健康漂亮,又沒有其他值得傷心之事,為何師高月明臉上會現出如此神情,侯大勇想了一會,卻想不出頭緒。
第二天上午,侯大勇請來石虎,商議調團結兵擴充獅營之事。
聽完侯大勇提議,石虎眼觀鼻,鼻觀心,默然不語。侯大勇也不說話,靠在胡椅上,等待石虎說話。
過了一會,石虎緩緩道:“如此一來,獅營實力冠於全軍,和裡奇部遙相呼應,進可沿黃河南下,退可入陰山,若沒有猜錯,節度使有了逐鹿中原之心。”
自滄州城外破敵以來,石虎一直是侯大勇的副手,參與了絕大部分機密之事,數年來,侯大勇收服吐蕃渾抹部和房當殘部,聯絡裡奇部、建立軍情營和器械五營,黑雕軍漸從千人之伍成長為雄霸西北的強軍,在石虎眼中,侯大勇逐鹿中原之心昭然若揭。
侯大勇沒有想到石虎說話如此直截了當,不過,綽號“石佛”的石虎向來出言不虛,他說出這樣的話定然經過深思熟慮,就等著他說下文。
石虎緊接著又道:“當今陛下年盛神武,若侯兄要從西北興兵,恐怕中原大地又要生靈塗炭,反而給胡人可趁之機,侯兄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這些話,石虎翻來覆去想了許久,如芒刺在喉,今日侯大勇臨行前夕,終於說了出來,他是以兄弟的身份說這些話,因此,也不稱侯大勇為節度使,而如以前一樣,稱侯大勇為侯兄
侯大勇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淡淡地道:“石兄如何看待此事?”
石虎直言不諱地道:“侯兄天縱其才,亂世稱雄無可厚非,石某必將全力輔佐侯兄逐鹿中原,可是當今陛下同樣英明神武,況且正當盛年,假以時日,大周必將一統山河,侯兄若想興兵反叛,就是亂臣賊子,必將禍害百姓而遺臭萬年。
石虎和侯大勇感情極深,此時豁出命來也要勸解侯大勇,若因此喪命也無怨言,侯大勇神情複雜的看著石虎,石虎所言句句在理,侯大勇一時也無法反駁。
若按侯大勇知道的歷史,柴榮將在顯德六年病逝,趙匡胤隨後黃袍加身,搶了柴家孤兒寡母的江山,侯大勇謀篇佈局的依據就在於此,只是此事決不能於外人道也。
侯大勇見石虎直來直去,就不在隱藏,道:“我在滄州之時,遇到高人指點,據他所言,陛下應在顯德六年去世,禁軍趙匡胤將居兵稱帝,我所做的這一切,均是為了顯德六年的這場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