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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比任何時候都更想要——活命。

不過幾柱香的時間 ,對西流來說彷彿過了十幾載日月春秋,拔下針後他披上外衣去了廚房,退燒藥差不多正好。

小火炙烤著罐底,藥在裡面輕輕沸著,發出輕微的「突突」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卻給人一種溫柔笨拙的感覺,藥味從罐身和蓋子中飄出,清苦中有一絲綿甜。

他加了一點點蜜。

藥香一路從廚房傳到花閣,然後隨著一聲開門的聲音,繞在某人小小的鼻尖。

可那人毫無察覺,閉著雙眼,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她的臉上沒有七情六慾,看不出痛楚或者歡愉,只是一臉平和,彷彿陷入了一場無夢、與人無關的長眠。

讓人覺得好遙遠。

西流端著藥碗走到她身邊,慢慢伏下身來,試圖離她近一點。

她一臉平和,但因感風寒發熱引起微微的鼻塞,呼吸不暢,形成微小綿軟的鼾,落在西流耳裡,忽然覺得歲月真是溫柔又可愛。

嘴角不由得翹起來。

第51章 值得

無疆尚未穿衣,只蓋了條毯子, 西流將毯子往上拉了拉, 裹住她的身子, 將她扶起來吃藥,他用勺子輕輕頂開她的牙齒,一點一點將藥灌了進去, 而後幾日, 他有用同樣的方式給她吃了些流食, 只是西流還沒等到無疆醒來, 卻等到了西炎的到來。

自那日收到延武的信,裡面寫著西流代表西疆代表長風去休戰和談,西炎的心中就隱隱有些不安。

他就這麼一個弟弟, 胎中帶病, 出生之時見過一面,之後就杳無音訊,直到他十一歲那年,能獨自走過那懸崖鎖鏈才被允許到山上來, 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弟弟, 那時他才五歲。

這個五歲的弟弟生得唇紅齒白, 俊俏非凡, 年幼得有幾分女孩子模樣,見到自己的第一眼,傻著眼愣了一下,然後又一下子跑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開心軟儒地叫喊著「哥哥,哥哥」,他的心一下子軟得一塌糊塗,發誓作為兄長這輩子要好好保護他。

但是,他護不了他的小西流。

他的病無藥可醫,就算把皇宮中的所有珍貴藥材搬到他的面前也是一點用都沒有,他從那時候起就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情無能為力,不管你有多強的武功,有多大的權柄。

他有幾次上山正撞見西流發病,整個人凍得青紫,銀針插滿全身,眼角眉梢痛苦得擰在一起,但是他從不叫喊,從沒放棄,從不叫人擔心,他明明痛苦得不行,看到他後還硬是擠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甚至安慰他,「哥哥,我沒事,我會活下去。」

父母戰死,家國危難,他年少登位,一身家國重擔全壓在他肩上,他幾乎抽不出時間上山來,再見之時,他已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

他正滿心歡喜,風前輩卻給了他迎頭一擊,告訴他,西流活不過三十歲。

三十,正是一個男子的鼎盛年華,多少男子在三十歲建功立業,在三十歲兒女雙全環繞膝下,他原先還抱著小小的僥倖,心想著,也許這寒症能被西流的武功壓制一輩子也說不定,現在有人告訴他,他唯一的弟弟要英年早逝,活不過三十歲!

活不過三十歲是幾歲,二十九,二十八,還是二十七?甚至二十六,二十五?如今西流已年至二十,他還有多少時間?

他經歷了很久才接受了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既然這樣,就讓他一人肩負家國,就讓西流閒雲野鶴自由愛恨,找一個喜歡的姑娘,看一看山河,過自己想過的一生罷。

於是,他同意了西流下山的請求,畢竟他在這山上「囚禁」了一輩子,總該來山下走一遭,見見世上光景。他並沒有對外公佈西流的身份,他不想他成為這四國之中的另一個靶心,不想各路明槍暗箭招呼到他身上來,陰謀多了,刀劍多了,他便無法自由了。

然而西流下山那日,他正遇上了行刺,惹得西流追查許久,後來戰事吃緊,他又要跟延武上前線,說只是去看看學習學習,沒想到沈豹被暗殺,延武遭行刺,長風重創,他請纓和談。

前去和談,就是跟世人表明了身份,從此出世。

刀槍劍戟也將呼嘯而至。

他當時本想阻止,但又想這是西流自己的決定,也許他本無閒雲野鶴之心,而是想金戈鐵馬一生呢? 他同意西流去了,收到和談成功的訊息他鬆了一口氣,正準備給他擺個宴席接風洗塵,轉眼卻收到了他重傷回山的訊息。

那日姜朝涯帶著二十名西疆將士將盟約書帶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