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光了，我怎麼辦？”馬林說還有，唐詩裡儘管去找。小姐們急忙喊停，說旁人不能代，否則犯規。趙淵在閒著沒事時經常教兒子背一些唐詩宋詞之類，但臨到用時要把有“春風楊柳”四字的詩找出來倒也不容易，搜腸刮肚後只有一句成形的：“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可惜句中沒有春，巧在有月，於是也吟了。小姐們起初不予透過，趙淵辯解說，這個“春”被“月”代替，因為“春”是指春月小姐，“月”當然是春月的“月”。春月聽了挺受用，就說勉強透過，但要罰一杯酒。其實，柳永這首詞是秋天寫的，道理上那“月”該是“秋月”，好在大家都不曾留意，趙淵僥倖闖過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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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3）

最後是餘正行。幾個人都以為餘正行曾是詩人，對這種小問題不會在話下。可餘正行心裡清楚，當初他就是因為古詩詞的格律太麻煩才作新詩的，他對唐詩宋詞確實涉獵不少，但都是為作現代詩而去裡邊淘金。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最早從繁體字“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中衍化出自己的詩：“世上的誘惑/並不能淹沒我赤子之心/我常常追求/給太陽按上一對潔白的翅羽/快樂地飛翔。”這曾是他的經典之作，其他如在唐詩宋詞裡衍化出來的詩都已多得記不起來，只知道要從詩詞中找“春風楊柳”，宋詞中的可能性更大，但宋詞多是春夏秋冬風花雪月的描寫，或鶯鶯燕燕小家碧玉似地呻吟，他從未喜歡過，更不要說去記著它。唐詩中本來賀知章的《詠柳》正是寫楊柳的，曰：“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但此詩玩意境玩到了家，將楊樹從柳樹中剔了出去，不再是常人說的楊柳樹，且全詩中只有“春風”二字，加上題目還少個“楊”。又有王昌齡的《閨怨》，曰：“閨中少婦不曾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上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詩中竟沒有“風”。總之，能想到的不是有“柳”無“楊”，就是有“春”無“風”，方知這些古人全不如毛主席他老人家，一口氣將“春風楊柳”並於一處，與之為伴的有千有萬有億，有神州大地，有先祖舜堯，氣派無人與比。最後被眾人催得急了，忽來一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楊婷馬上問：“楊柳呢？”餘正行說：“讓野火燒了。”大家都說不算，得重來。餘正行又吟：“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楊婷和柳思一起問：“楊柳又跑哪兒去了？”餘正行又說：“馬跑得太快，詩人沒看見。”小姐們說他耍賴狡辯，並據此要求四君子全部放棄挑選的權力。餘正行自作主張說：“如果各位小姐能說出帶‘春風楊柳’的詩，我們甘願讓你們挑。”不料小姐們一口氣背出好幾首來，其中兩首馬林是有印象的，如唐代武元衡的《春興》：“楊柳陰陰細雨晴，殘花落盡見流鶯。春風一夜吹鄉夢，又逐春風到洛城。”楊巨源《和練秀才楊柳》：“水邊楊柳麴塵絲，立馬煩君折一枝。惟有春風最相惜，殷勤更向手中吹。”而宋代歐陽修的《蝶戀花》：“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四君子在讀書時都學過，經人一念，頓時恍然。另一首，憑良心講誰都沒接觸過。四君子一問才知，她們平常沒事時就找有“春風楊柳”的詩備聊天時用，不知不覺中早落入人家的圈套。

四君子心甘情願不再爭奪挑選權，有時候就這樣，結果往往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過程。

馬林感慨地說：“想不到，我們的大詩人反而比不過你們這幾位小美人，要罰三杯酒。”柳思問誰是大詩人，幾個人指出餘正行給她看。不等餘正行辯說“他們開玩笑”，春月就說：“哇，大詩人，一定很風流的，誰挑他？”話音未落，柳思起身到餘正行邊上坐下。趙淵誇她有眼光。餘正行得意地要發表言論，柳思忽然伏在他耳邊悄聲說：“我認識你，你是餘大哥吧。”餘正行聽這位小姐說認識自己，心裡吃驚不小，看似面熟，以為手機中人終於現身，但定睛細看，卻原來是前幾個月在老朋友俱樂部裡遇到過的思思小姐，於是壓低了聲音驗明正身道：“你是思思小姐嗎？”話中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思思說：“對，謝謝你還沒忘記我。”說著，情不自禁地用力握了握餘正行的手。金沙發現了他倆的親熱勁兒，忍不住道：“你倆說什麼悄悄話，可不可以大聲點兒？”思思說：“我們聊天不關你事。”餘正行笑問他：“你是不是沒人要了？”風玲起身抗議地宣告：“他是我的！”

在聊天吧裡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