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內侍一聲高亢傳報飄來:“瑤臺閣雲美人到。”
蔣妤笑意一收,循聲望過去,目光凝於在婢子陪伴下朝小宴這邊走來的女子,嘴皮微微一搐,目色一黯:“挺命大啊。”
徐康妃坐在蔣妤身邊,只當她是說雲氏熬過難產的事,附和著:“可不是,聽聞肚子上還被開了一刀呢,這樣也死不了,稀罕。還是被西人傳教士大夫開的一刀,那可是男人啊,皇上知道了,竟也沒吭聲兒。”將面前走來的女子上下端詳一番,眼珠子一動,滿不服氣:“……生了孩子,倒比原先更添了幾分狐狸相,也不知是暗地修煉了什麼狐媚之術。”當年自個兒生了皇長女後,快一年的光陰都是臃身腫臉,滿頰雀斑,不好意思見皇上,後來不知道花了多少重金調養,許久才調回來一些,可到底還是比不上做小姑娘時的模樣了。
可這雲氏,小腰隆胸,柳條兒身姿,膚色白如玉脂,還不走近便隱約有芬芳香馨襲來,比以前沒生孩子還要增了幾分妖嬈顏色。
蔣妤聽徐康妃一說,心情更是不大爽快。
身邊的心腹婢女垂下頭:“她原先懷孕,不能侍寢,倒不擔心,如今已經出了月子,皇上只怕……”
徐康妃聽說侍寢二字,眼微微一眯,蔣惠妃安排今天這場小宴,名義為是體恤後宮姐妹們,還有另一層意思她也知道,皇上前陣子因前線軍務分身無暇,快一個月沒進後宮了,眼下戰局穩當一些,年公公給後宮傳了風聲,皇上最近許是要召寢,叫各宮各殿的主子提前做好準備。
皇上近來難得放鬆,想進一次後宮,萬一前線戰事再次緊張起來,皇上又被耗在了書房,或是沒了心情,下一次來還不知道又是哪一天,眾女哪會不把握好機會,蔣妤也不例外,今兒就是想借這小宴立個威,彰顯自己個兒才是後宮最大的,暗示其他妃嬪主動放棄這次的機會,讓她一人獨佔雨露罷了。
徐康妃雖站在蔣妤這邊,可要說到分寵,要自己像其他妃嬪一樣故意以來經水、身子不適等理由推掉侍寢,到底有些不情願。
幸虧蔣妤倒也沒那麼笨,還想拉攏徐氏為自己所用,開宴之前跟徐康妃說過,她跟其他妃嬪不一樣,她們兩個是一路的,誰得寵都一樣,若是皇上選了她,絕不會跟她搶,也不會逼她放棄。
徐康妃這才放了心。
與此同時,雲菀沁進了小宴,朝著並排而坐的蔣妤和康妃遙遙一福,行過禮,柔聲道:“參見惠妃娘娘,康妃娘娘。”
別的妃嬪都拿得下,肯定不敢跟自己爭侍寢的機會,惟獨雲氏難說,蔣妤眼皮一動,招招手:“雲美人來本宮身邊坐吧。”
雲菀沁過去,坐在了徐康妃的旁邊。
“雲美人現在不知道能不能喝酒?若不行,就換上水吧。”蔣妤極盡體貼。
“可以的,日子差不多了,妾身身子也恢復得不錯。”雲菀沁客氣道。
蔣妤眸仁兒一晃,不易察覺打量她上下:“倒也是,雲美人這樣子,一點兒都不像是早產一兩個月的人啊。”
她實際上是足月生子,可在宮人眼裡,自己是早產生子,也知道必會有人拿這個當話題,只不動聲色,淺笑:“姚院判和聶嬤嬤他們也是驚奇得很,說是妾身身子好,跟太皇太后年輕時生先帝爺一樣,都恢復得快。”
蔣妤其實之前去慈寧宮請安時,有意提過雲氏早產的事兒,只說她從秦王府到進宮跟了皇上,日子貼得太緊,暗示那胎兒可能有異,太皇太后一聽就煩,叫她住嘴,女人間爭風吃醋無所謂,卻不要波及到皇子,蔣妤見太皇太后不高興,也再不敢說了,這會兒聽她有意無意地提起太皇太后,便也噤了聲,不好多提這事兒了,卻又眉一揚:
“噯喲,說到嬤嬤,聽說皇上賜給你兩個陪產的嬤嬤,沒了一個?”
那戚嬤嬤落水死了的信兒傳到同光宮時,蔣妤便懷疑是她下的手,若真是的,那便代表她已經知道自己害她的事了。
雲菀沁嘆了口氣:“娘娘是說戚嬤嬤吧?說起來,她的死,也怪妾身。”
“怪你?”蔣妤身子一緊,她這是——承認了?背後微微一冒汗,死死盯住她。
雲菀沁點頭:“妾身聽說宮裡新生兒風俗,是將蓮蓬子串成項鍊給嬰兒戴十天,能保佑新生兒長命百歲,鬼神不擾,那日妾身叫戚嬤嬤帶著下人去後面的湖中央摘些蓮蓬子兒,沒料她失足摔到湖裡去了,婢子想拉都拉不上來,等救上來時,已經沒氣了。”
蔣妤鬆了一小口氣,原來如此。
跟自己派人去打探的一樣,當時下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