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被這高貴親切的絕色女子迷住,只覺得千萬句喉頭裡湧上來都是讚美,但每個字都俗不可耐。
方離笑道:”怕是一葉舟,載不動許多愁?
女子兩隻似笑非笑的眸子凝睇向他:“哦?是公子懷愁麼?
方離道:“是姑娘似略帶愁色。”
女子嫣然一笑道:“那我一定太重了,不然怎麼連舟子都載不動?”
方休大聲道:“若說姑娘也嫌太重,那麼天下女子,不是羽毛就是石頭了。”
女子嘴角蘊著笑意,態度落落大方:“我呀,不是羽毛也不是石頭,我只是一一一”
她終於笑了,起先是春風一絲掛上枝頭,然後是柳絮輕搖,使得一池春水也輕狂了的笑意;“我只是笑。”她在笑容最令人迷醉的時候補充了一句:“三笑過後就要殺人。
說完她就出了手。
天下有不少殺手。殺手中有不少好手,他們殺人的方法之利害,佈局之精炒,直叫人無可防禦,無從抵擋。
像殺手唐斬、王寇,他們殺人的手段,都出人意表,石破天驚,有的殺手像屠晚,能夠把對方生辰八字寫入一隻鰻魚肚子活殺,就能殺死對方,怪異莫名,也有“舟子殺手”張恨守,專在江中殺人,令人進退失據。
但從來沒有一個殺手那麼美,出手也那麼悽美,像一朵花不願意開到殘了所以徐降於水上,隨流飄去。
夏衣殺人,使人死得甘心。
死得無怕。
方離方休,都忘卻了抵擋。
夏衣這一劍原本可以同時殺掉方氏兄弟,但是憑空一根竹杖飛至。目點拍打,夏衣單劍分為二,與竹杖相搏七招,始終攻不進竹杖的防守範圍裡。
方休失聲道:“李布衣……!
高貴女子夏衣忽然自船上飛起,落在湖上,她的足尖點著水上繹紅色的花瓣,忽踩在柳絲上,手中的劍光從未停過。
李布衣的竹杖依然回纏著她的劍光。
夏衣忽然像一隻綵鳳般掠上梅枝上。
李布衣也和身而上,兩人在梅樹上交手;水中倒影卻像兩人在天上翩翩而忘我地舞著。
方離方休渾忘自己剛度過生死大難,為眼前這場湖光山色落花飄零的決戰而神醉。
樹上兩人,一聲嬌叱,一前一後落了地。
夏衣狠狠地盯著李布衣,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在那麼狠的時候看人也那麼美麗:“你是李布衣?”
李布衣笑道:“三笑殺人夏衣,落花劍影。名不虛傳。
夏衣繃緊了臉沒有笑,更有一種逼人的嗅:“這不關你的事。.你何必要來日這一趟渾水?”
李布衣嘆息道:“不行。
夏衣道:“什麼不行?
李布衣道:“誰殺不該殺的人,都不行。
夏衣悲憤地一笑:“也許發生在我身上,你就不會說不行了。
李布衣長嘆一聲道:“夏姑娘,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以前發生在你身上事,的確很悲慘,可是你既深防這種悲痛,就不該把悲痛施加在別人身上。
夏衣忽然不狠了,情感像要崩潰似的,又極力抑制著,道:“我明燎這種痛苦,可是又有誰明燎我?
她鬱郁一笑:“反正我在你面前也殺不掉這幾個人。
李布衣笑道:“夏姑娘,你笑得真好看,可是,你已對我笑了兩次了,我不希望再笑第三次。
夏衣偏了偏首,露出稍帶稚氣的可愛神情:“你怕我殺你?”
李布衣誠懇地道:“夏姑娘如果不三笑就殺人,我願意天天看姑娘笑,也願姑娘天天笑、時時笑。
夏衣忽然微微一笑別過頭去,李布衣看了也一陣抨然心動。
“我已經對你笑了三次,你這條命,暫寄著吧。”足尖一點,就要離去。
李布衣忽喚:“等一等。”
夏衣回首,李布衣把竹杖徐伸向前,道:“這是姑娘鬢上的花。”
夏衣不自覺地用手摸一摸雲鬢,才知道發上的花不知何時已不見,卻讓李布衣的杖尖平平托住,送到自己面前。
夏衣忽然感覺耳頰一熱,拂劍掠起,拋下一句話:“我不要了,你丟了吧。”
夏衣的腰身一連數閃,便在梅花湖畔消失不見。
在方離、方休的腦海裡,夏衣高挑、婀娜而纖細帶豐腴的身姿,真像雋刻入心入肺去一般,要永垂不朽的。
李布衣也怔了一陣,伸手取回杖上的白花,花朵很小,花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