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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偉岸的男兒,雖是長相略顯脂粉氣,可不若母親有雙柳月眉,凝望與他父親如出一轍的劍眉,我傾身輕吻,悄無聲息,落下淚來。

“夫人莫要難過……”

魏嬤嬤搖首黯然,“怎生先給小少爺取個名兒吧。順道告訴老身,您家裡還有什麼人,老身好想法子將小少爺帶去給他們。”

我聞言,一時左右為難。囚禁在此,形同與世隔絕,惟是知曉蒼秋仍是困身深山,尚無性命之虞,其餘諸人,亦或北地情勢,任我如何旁敲側擊,未央斷不鬆口,就不能貿然將孩子送去瀾翎,請少雋或悅竹代為照應。更未料想我會生對雙胞胎,遲疑良久,仍是照蒼秋的意思,給小兒子先行定名:“單名一個「洛」字,水各一方的洛字。他父親姓蒼,繇州瀾翎人。我姓茈,枺�橙恕!�

未央曾告誡魏嬤嬤謹言慎行。未曾料想有此轉機,我亦未挑明自己的身份。故而老人家聽聞我乃天下獨此一姓的皇室後裔,瞠眸驚怔。我苦笑:“箇中緣故,魏嬤嬤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不過我想德藼親王茈承乾的名諱,嬤嬤當是聽說過的。”

魏嬤嬤微愕:“您是那位單槍匹馬去找倭匪拼命的殿下?”

不管是真是假,先前德藼親王現身金沙島,單入險境,勇鬥倭匪,在南方已是婦孺皆知。始料未及,我苦笑點頭,見魏嬤嬤誠惶誠恐,就要跪下身去,忙是請止:“承乾已是階下囚,且對嬤嬤有個不情之請,實在受不起大禮。”

知我言下之意,魏嬤嬤點頭,面露愧色:“如果早知道您就是德藼殿下,剛才老身就該想了法子,將另位小少爺給保下來。”

我澀然搖首:“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絕非易事。現能保下這個洛兒,已是老天的厚賜。至於另個孩子……”我闔眸,錐心刺痛,“但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吉人自有天象,兩位小少爺都會長命百歲。”

抬手抹了抹淚,魏嬤嬤看向我懷裡的嬰孩,鄭重允諾,“天亮後老身想法子混出驛館,將小少爺帶給我家媳婦。等到殿下得了自由身,老身便帶小少爺去枺�逞澳�!�

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會。我未置可否,慘淡笑笑:“勞嬤嬤找根繡花針過來。”

不知我意欲何為,魏嬤嬤惘然,依言取來細針,可聽我令她往我手臂使力扎針,驚大了眸,唸叨使不得,斷不敢傷「鳳體」分毫。我苦笑,擁緊洛兒:“只剩下幾個時辰,我不能就這樣睡過去……”身已透支,疲憊不堪。可我怎生捨不得闔眼,勉力聚斂漸散的眼神,“當是一個孃親求你,讓我好生看看自己的兒子。”

扎針不過痛一時,骨肉分離,方是經久的煎熬。僵持半晌,魏嬤嬤終是咬牙,重扎向我的小臂。我微一皺眉,即便欣笑,深凝熟睡的孩兒,每至不支,故技重施,求得一時激醒,直至拂曉晨曦透進窗內,兒子白淨的小臉已然深烙於心,縱是不捨,可亦只有望著去了趟膳房的老嬤嬤取出未央命廚子給我備的吃食,抱過洛兒,藏進墨竹籃子。

“嬤嬤……”

回宮後,禍福難兮。臨去前,我輕喚住她,取下傳給蒼家長媳的鳳玉鐲,“這是我夫家的傳家寶。如果我們母子此生無緣相見,請嬤嬤告訴他,將來遇到意中人,就贈她這鳳玉鐲。”

她微怔,黯聲應好,對我安撫一笑:“老身去去便回。”

我點頭,掙扎著起身,半倚床頭,耳畔是另個兒子的哭聲。到底是蒼秋的骨肉,與生俱來,極重情誼,許已隱知弟弟身處危境,徹夜哭鬧,此間更是響徹驛館,聽得我極是揪心,腦海飛掠各種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眼不敢眨一下,死死盯住緊闔的門,提心吊膽,分秒如年,約莫三刻光景,老嬤嬤欣然折返,道是已將洛兒平安帶出驛館,交給她家兒媳照管,我如釋重負,長舒了口氣,笑了笑,頹然倒下身去。

許是難產傷了元氣。許是洛兒得了平安,心防崩洩,當天夜裡我發起了高燒。偶爾恢復神智,便會聽到僕婦間的絮語與凌亂來回的腳步,可怎也睜不開眼,日夜昏沉,前生今世的波折坎坷在夢裡週而復始,直待有一日,我魂牽夢縈的丈夫毫無徵兆,闖進夢來。

“懶丫頭,別睡了。再不起來哄咱們的洛兒,他就要哭了。”

睜眸望去,他遠遠立在霧靄彼方,抱孩子的手勢笨拙依舊,可神情不復彆扭,看向襁褓的澈眸溫潤如水。我不禁失笑,走向父子二人,卻在那片飄渺霧靄迂迴徘徊,始終無法近到他們身邊,不免心焦:“秋!”

他抬眸望我,笑容如陽和暖,眼神卻如淒涼寒夜:“這個洛兒,為夫就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