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那是我們的初見。那時我一點也沒有意識到這次見面對我都意味著些什麼:它改變了我的一生,讓我的生命中擁有了值得驕傲和回味的時刻;它帶給了我一份最可珍貴的友情,並讓我的生命因此而變得有價值;它在我面前鋪開了一條通往崇高榮譽的道路,使我有機會與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人們為伍,有這個榮幸親眼見證一個新時代的產生。
但是,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拋棄這一切幸福和榮耀。
我希望自己從來就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酒館老闆,在自己的酒館中醉生夢死,做這時代大潮中的一粒灰塵,被凡庸的瑣事永遠埋葬在歷史的最底端。
或者,我還可以是一個普通計程車兵,一個愚蠢的、怯懦的無能軍人。哪怕我的運氣糟糕到了極點,在第一次踏上戰場的時候被敵人砍成肉醬,以一個絕望的失敗的形象永遠告別這個世界,這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我不在乎,這一切我都不在乎。如果我有機會可以重新選擇的話,就讓我成為一個最鄙賤、最無知的庸人吧。我願用我美好富足的一切事物去交換那剛剛過去的七年時光,把這段真實的歷史變成一個幻象、一個夢,一段只存在於我的想像之中的、從未發生過的時間。
否則,你要讓我如何面對這悲傷,這椎心刺骨的、讓人幾欲發瘋的絕望悲傷?
……
誰也沒有想到,病魔襲來得那麼迅速、那麼猛烈。在烈鬃城一戰之後,我們高貴的朋友弗萊德一病不起,就彷彿那最後一場絢爛的勝利燃盡了他脆弱的身軀裡蘊藏著的僅有的生命力。
他發著高熱,不住咳血,什麼都吃不下去。疾病狠毒的觸角一刻不停地纏繞著他,即便是在最深沉的夜晚也會用劇烈的咳嗽攪擾我朋友的安眠,讓他無法平靜入睡。即便是最雄健的身體也無法經受得起這樣的折磨,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地衰弱下去,甚至於下午的模樣就比早晨更讓人揪心,而到了晚上,疾病的影子在他的身體裡就滲得更深了一分。
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弗萊德還能保持清醒,但這隻會增加他的痛苦。撕心裂肺的咳嗽隨時都有可能打斷他虛弱的呼吸,長時間的窒息使他的嘴唇變成了可怕的青紫色。剛開始時,米莉婭配製的止咳藥水還能發揮一些作用,可是幾天之後就再也看不見效果了。有幾次咳嗽正好發作在弗萊德服藥的時候,他的全身不住抽搐著,把混著血絲的黑褐色藥汁噴得滿身都是,看上去既狼狽又汙穢。
每當見到他這個樣子時,我都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去。我寧願那個躺在床上正承受著病魔永無止境的折磨的人是我自己。那怎麼可能是弗萊德?他一直都是一個那麼驕傲那麼堅強的人,無論身處什麼樣的絕境、面對著什麼樣的敵人他都絕不會軟弱屈服,難道他不是任何東西任何人都無法擊敗的無敵勇士麼?而現在,他卻被疾病輕易地擊倒在床上,就連吞下一口藥汁這樣簡單的事情對於他來說都變得艱難無比。
原本我們還希望能立刻送弗萊德回到聖狐高地,可是當我們剛剛越過國境線、來到提特洛城時,弗萊德的身體就再也無法承受任何車馬的顛簸。我們唯有將他安置在城堡中。
病房的門被悄悄推開,又被悄悄掩上,從裡面走出來的是滿面倦容的米莉婭。她的眼中全是血絲,手裡提著藥箱,神情有些恍惚地向我們走來。
在門外等候的我們立刻迎上前去。
“他怎麼樣了?”達克拉急切地問道。
米莉婭低垂著頭,什麼話也不說。
“你到是說話啊,他到底怎麼樣了?”暴躁的脾氣讓重灌步兵指揮官失去了理智。他雙手抓住米莉婭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衝著她的臉大聲吼道。
“你瘋了,達克拉!”紅焰和羅爾連忙衝上前去把他粗暴的雙手拉開,我一手接過米莉婭手中的藥箱,一手護著她對達克拉大喊著:“你不能這麼對待米莉婭!”
是的,他沒有權利這樣對待米莉婭,沒有人有權利責備她。自從弗萊德患病以來,善神美麗的信徒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病房和她的實驗室中。為了尋找能治好弗萊德的藥方,她幾乎翻碎了歷代名醫留下的醫學案例,甚至向土著居民們求教,想在他們近乎巫術的治療手段中尋求一些靈感。每天夜晚她都陪伴在弗萊德的身邊,即便是病人最輕微的動靜也會把她驚醒。許多次,她就那樣握著弗萊德的手掌伏在他的床前沉沉睡去,我們甚至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睡眠還是因為過度的疲勞而昏迷不醒。
最痛苦的並不是身體的疲憊,而是深愛的情侶身患重病,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