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懷義身軀微震,不再說話。
“默公子,眼下已是嚴冬,又逢大戰,若是不能妥善安置流離的牧民,到時死亡的可就遠遠不止戰爭中死亡之數。默公子一死容易,只是你若死了,本王找不到合適的人來主理救助之事,月戎百姓怎麼辦?”
默懷義雙唇抿緊,但宇文景倫卻從他倔強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鬆動。
他微笑道:“死有輕重之分。本王與懷義你一見如故,知道懷義乃悲天憫人的大義之人。本王已經急調糧草前來賑濟,這救助牧民、安撫民心之事,本王就全權託付懷義了。”
此時又下起了大雪,大片雪花揚揚而下,落在默懷義的髮梢肩頭。他與宇文景倫對立著,兩人眼神交鋒,宇文景倫意態平靜,面帶微笑,負手而立,默懷義堅持了很久,眼神痛苦,面容不斷扭曲變換,顯是內心極度掙扎,直至雙腳發麻,終輕輕點了點頭。
不多時,派出去追剿那一千餘人的將領回轉,一臉沮喪。又有將領來報,未在城中找到月戎可汗十五歲的幼子阿史那,宇文景倫與滕瑞都覺事情不妙。
果如所料,可汗幼子阿史那在一千死士的護衛下千里逃亡,直奔南邊,尋到其堂姐、沙羅王的女兒黛真公主。
黛真公主急發可汗血詔,召集月戎南部屈射、同羅、碩風三部約兩萬人馬,奉阿史那為新可汗,發兵北攻,與桓軍展開了殊死的激戰。
黛真公主以往很少在人前露面,此番臨危輔佐年少的新可汗,卻表現出了極高的智慧與才能。她用兵得當,極善使用突襲戰法。桓軍攻下阿什城後有些鬆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竟在半個月內被黛真公主率軍連續收復三城。
聽聞黛真公主率軍收復國土,月戎百姓一呼百應,紛紛南下投軍。阿什城內也漸有騷亂髮生。
宇文景倫與滕瑞知形勢不妙,急調駐防在兩國邊境的三萬人馬過來支援。滕瑞迭施計謀,採取誘敵和分片切割戰術,方將黛真公主所率人馬阻於斡爾河。
兩軍於斡爾河對峙,其時河面冰封,滕瑞再施妙計。他製出可讓人躲於冰下河水中的皮靠,命人於暗夜鑿鬆了河面的堅冰。
第二日,桓軍誘攻,黛真公主不察,率兵攻過斡爾河,浮冰鬆動,黛真公主所率人馬紛紛掉入冰河之中,死傷無數。
黛真公主見中計,急命撤退。滕瑞再命人搭起木浮橋,桓軍氣勢如虹,攻過斡爾河,追擊月戎殘部。
這一日已是十二月二十八日,月戎軍大敗,卻不屈服,雪野中赤血殭屍觸目驚心。待宇文景倫率主力進行最後一輪衝擊,已是黃昏時分。
阿史那王旗潰退,宇文景倫率兵追襲,待至一處小山丘,月戎兵不過幾百之眾。
宇文景倫此時放下心來,另有打算,便也不急著拿下這數百人,只命人將他們圍困在小山丘上。
夜色深沉,宇文景倫立於王旗下,向滕瑞笑道:“月戎女子倒是不容小看,這個黛真公主,可比沙羅王還要棘手。幸得先生妙計,不然大局難定。”
滕瑞微笑道:“這個黛真公主,採用的竟是馬賊戰術,可以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但她畢竟是草原女子,不善兵法,兵敗是遲早的事情。可是王爺,眼下咱們不能殺她和阿史那,只能勸降。”
宇文景倫正是這個打算,自黛真公主率軍反擊,月戎民眾反抗情緒高漲,若不能勸降阿史那和黛真,只怕後患無窮。他正要說話,易寒急匆匆過來,道:“王爺,慕容將軍回報,他去追另一隊逃走的人,發現有幾千月戎兵接應他們。慕容將軍已經帶兵緊追著。”
滕瑞馬上明白中計,道:“山丘上的不是阿史那,咱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忙命易寒帶一萬人前去與慕容光會合追擊。
大軍調動間,忽有殺喊聲傳來,宇文景倫抬頭見小山丘上火光點點,那數百人顯是見桓軍調動離開,知被看破,意圖衝下山丘,拖住桓軍。
宇文景倫看著這些人不畏死地衝下來,皺眉道:“這些都是死士,成全他們吧。”
滕瑞舉起令旗,大喝道:“箭兵準備!”
箭矢寒光幽幽森森,上千箭兵列於陣前,拉弓搭箭,對準了從山丘上衝下來的月戎兵。
此時火把將四周照得通明,月戎兵越衝越近,滕瑞令旗高高舉起,只待月戎兵再衝近些,但要下令萬箭齊發。
殺聲中,宇文景倫微微眯起眼睛,但見衝在月戎兵最前面的是一個紅色的身影。那身影越衝越近,火光下,宇文景倫也終看清了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繞的面容。
滕瑞手動了動,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