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是這麼短,二人靜靜依偎,不知不覺便是天亮。
怕驚動思結,綺絲麗悄悄牽出一匹駿馬,領著宇文景倫出了部落。晨光中,二人慢慢走著,他捨不得上馬,她也說不出一個字。
再走數里,宇文景倫終狠下心,用力抱了抱她,道:“綺絲麗,你等我。”
綺絲麗緊抱住他的腰,輕聲道:“可我還欠著你一個笑話沒說,怎麼辦?”
“以後說吧,日子長著。”
“不,我現在要說。”她仰頭看著他。
“好,你說,我聽著。”
她抱著他,說著笑話,可說著說著,她卻落下淚來。宇文景倫心中酸楚,忙伸手替她拭淚。綺絲麗卻忽將他一推:“上馬!”
他踏蹬上馬,她已擦乾淚水,仰面燦然而笑:“我不會說笑話,還是唱歌吧。”
宇文景倫未及說話,她已用力拍上馬臀,駿馬一聲長嘶,揚蹄而奔。
馬蹄踏破滿野白雪,宇文景倫策騎而奔,十餘里過去,他耳邊仍迴響著她的歌聲:
“天上的雄鷹飛得再高
它也要回到崖洞中休息
遠行的人兒啊,你走得再遠
也要記得這裡有人在等你―――”
番外、雪舞蒼原(六)
宇文景倫心中酸楚,強自抑住,急急打馬而行。雪後初晴,坐騎又是千里挑一的駿馬,行得一日,便趕到了兩國交界處。
眼見天色漸黑,前方又是阿息山,正猶豫要不要黑夜過山時,忽見前方有幾騎過來,他忙將氈帽拉下些,緩緩而行。
那幾匹馬奔得很急,宇文景倫面向另一側。可當其中一人策騎而過時,他眼神掠過,急忙咳嗽。那人身子一震,勒馬回頭,宇文景倫將氈帽除下,望著他微微而笑。
馬上那人正是明飛,他乍見宇文景倫,大喜不已,但此處尚是兩國邊境,不便行禮,只向他點了點頭,又招呼前面幾名飛狼衛迴轉。眾人心中狂喜,急忙擁著宇文景倫迴轉霍州軍營。
一路上明飛細稟,宇文景倫才知那場雪暴,除了自己得以倖存,就只易寒仗著武功高強、明飛熟悉地形而逃過一劫,其餘飛狼衛均已在雪暴中失蹤。
明飛避過雪暴,便四處尋找宇文景倫,未果後迴轉霍州。滕瑞得稟,急派飛狼衛喬裝打扮,冒著暴雪入月戎尋找宇文景倫。但眾人一直在當日那處附近尋找,兩日後找到被飛石擊中而受了輕傷的易寒,卻始終未能找到宇文景倫。
滕瑞不能大規模尋人,又不能露了大軍行蹤,數日來急得頭髮都白了許多,這夜見宇文景倫無恙歸來,實是狂喜,他素來持重,只是例常見禮,但眼眶未免有些溼潤。
待宇文景倫用過晚飯,滕瑞知不能再拖,摒退眾將,走近道:“王爺,您既歸來,今夜是最好的突襲時機。”
宇文景倫卻望著案几沉思,許久都不說話。滕瑞疑道:“王爺?”
宇文景倫抬頭道:“先生,景倫心中有些猶豫。”
“願聞其詳。”
宇文景倫站起慢慢踱著,嘆了口氣,道:“不瞞先生,景倫此次去月戎,感受頗深。沙羅王雖然暴虐,但月戎邊境民眾尚是安居樂業,生活自得其樂,我們如若攻打,勢必要破壞現在這種安寧。這一仗———到底該不該打?”
滕瑞未料宇文景倫歸來後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愣住,想起了當日在鎮波橋上崔亮的話。
他當日雖拒絕離開宇文景倫,但這數月來時時想起崔亮所言,再加上目睹寧平王、毅平王所造殺孽,後又因此而戰敗,內心無時不在煎熬之中。深夜獨坐燈下,他也不時拷問自己。此刻聽宇文景倫之言,長長嘆了口氣。
宇文景倫望著他,道:“先生。”
滕瑞收起愧意,靜靜問道:“敢問王爺,前朝燕國是如何滅亡?”
“帝弱,為權臣挾制,軍閥各據一方,內亂頻仍,最後為南梁所滅。”
“再敢問王爺,王爺此番若是不徵月戎,藉機掌控西邊二十六州,而是回上京交回兵權,以後可能登上帝位?”
宇文景倫搖了搖頭:“希望渺茫。”
“太子身後是何勢力?”
宇文景倫眉宇黯然,滕瑞微嘆:“太子若是登基,其身後支援的各部貴族便會趁機坐大,太子長期受他們挾制,自會分權給他們。到時皇權進一步被削弱,各部必會為了疆土草場爭奪不休,先燕之亂只怕就會重演。到時受苦的可是桓國萬萬百姓。”
宇文景倫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