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水多加一倍。一天又一天,李白若無其事。後來魯老闆乾脆給李白灌上滿滿一壺涼水。李白還以為是酒,高高興興地回到船上,拎起酒壺往杯子裡倒,一聞,味道不對;喝一口,“呸”地吐了出來!一看,才知是又濁又渾的江水。他氣壞了,想找店主論理去。又一想,和這種人沒講頭!可是採石磯一帶就這一家酒店。求他施捨,更不行!就是在皇帝老爺面前,李白也不願低三下四,更何況對這樣一個前(錢)心貼後心的小人呢!
更深夜靜,他翻來覆去地睡不穩;想寫點詩,寫不出。多年了,酒,和他結下了不解之緣。一壺下肚,他便暫時忘記愁苦;把霧濛濛的世界,看個清清楚楚。可是如今,在這滿目淒涼的採石磯頭,連唯一能使他解悶的酒都沒有了!“李白斗酒詩百篇”,沒有酒,就寫不出詩。他嘆了口氣,靜聽著房簷下淅淅瀝瀝的雨滴聲,心都要碎了。
有一天,他在江岸徘徊,路過一間茅舍,一位兩鬢全白的老人家,朝他點頭微笑,熱情地請他到屋裡坐。一進門,老人朝著李白便拜:“感謝救命大恩人!”
李白呆立著,不知是怎麼回事。老漢含淚訴說道:“我姓紀,老家幽州。那年遭災荒,我和老伴帶著孩子上山剝樹皮。忽然出現兩隻吊睛白額大虎撲上來,把我那老伴吃了,我和孩子嚇得魂不附體。多虧先生正好漫遊到那裡,飛起一箭,連射死了兩虎,我父子倆才死裡逃生。”
李白聽了恍然記起,連忙扶起老漢說:“算不了什麼,算不了什麼。”
老漢說:“多少年來,為了報恩,我一直在暗地裡跟著你,除了你在京都時,我進不了皇宮外,從金陵到廬州,從宣城到採石,我一直跟在你身邊,捕魚,打柴。”
李白聽了,熱淚盈眶,一把拉住老人的手,搖晃著,親切地問:“孩子哩?”
老人順手一指:“喏,在酒店裡幫工。”
李白正想把魯老闆以水當酒的事對老人說,老人打斷了他:“我已聽孩子講啦。那號人,什麼事幹不出來?!”說罷,從屋裡抱出一大罈子酒,“來,仙人,請開懷大飲吧!”老人拍拍胸,“往後,你喝的酒,全由我這老頭子包啦!”
李白樂得不知如何是好,憋了多天的酒癮,一下子全衝了出來。他等不得老人拿菜,端起杯來一飲而盡。飲著,飲著,醉了。他眯著醉眼,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外“聯璧臺”上,叫人拿筆;老人知道李白詩興來了,趕快遞上準備好的筆墨紙張。李白遙望滾滾的大江。如血的落日,提起筆,一揮而就:
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
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
老人伸出顫抖的手,捧起墨跡未乾的草書,奔回茅屋,恭恭敬敬地貼在牆上。
打那起,這間普通的茅屋可熱鬧起來了。過路的,打柴的,捕魚的,都想進來看看牆上的詩,有的抄,有的背,一傳十,十傳百。有的還千里迢迢,專門來欣賞這首詩。有人問起是誰寫的,老漢總豎起拇指,自豪地對大家說:“是詩仙李白的手跡!他是喝了我釀的酒,才寫出這般好詩的呀!”
一聽這話,南來北往的人都爭著到這裡,坐下喝兩盅,細細品味著這醉人的美酒,領略著詩人創造的意境……也不知從哪天起,老漢開起了酒店,不分日夜,除了為李白釀酒,還用辛勤的勞作為旅客洗去一路的風塵。
從此,“太白酒家”的店號就亮了出來。
那個魯老闆聽說姓紀的老頭釀酒手藝高超,生意興隆。一肚子不快。加上小酒保也跑到太白酒家去,鬧得自家酒店門庭冷落,酒客越來越少,氣得他吹鬍子瞪眼。左思右想,也沒法子,只得叫傭人捧著幾隻大元寶,外帶兩罈美酒,親自到江邊去拜訪李白,目的是想請他也為自己寫一首詩,撐撐門面。
李白一眼看出這位魯老闆的來意,衝他擺擺手:“你家酒池太淺經不住我一口喝啊!”說罷把手一揚,叫船伕開船,只見竹篙一點,小船輕輕離開江岸,朝江心駛去了。
魯老闆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嘶啞著喉嚨喊道:“仙人哪仙人,你停停,有話好說,好說!”跑了幾步,被石頭絆了一下,“撲通”一聲倒在沙灘上。
不久,魯家酒店關門了,而紀老漢的“太白酒家”生意,卻一天旺似一天。
一年後,老漢不幸病故,李白悲痛欲絕,把酒灑進長江,整整哭了三天三夜,並且寫下一首悼念老漢的詩。
紀叟黃泉裡,還應釀老春。
夜臺無李白,沽酒與何人?
可見,李白與釀酒老漢情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