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邊學著管事情,也是為了你以後著想。”
林黛玉悄聲跟探春說:“看,寶姐姐又開始跟妹妹們說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了。”
探春看向兩人,沒做聲。
薛寶釵又說:“你若真想讀書作詩,每日做完女紅,跟嬸孃學完管家算賬的事情後,睡前抽出半個時辰來讀書作詩,持之以恆,學識自然也會跟著你管家算賬的本領一起漸長。”
林黛玉終於忍不住笑。
禪房裡的人都看向她。
林黛玉的眼睛閃著笑意,慢悠悠地說道:“寶姐姐平日在府裡,晨昏到老太太那兒定省,去完老太太那兒,還要去榮禧堂問候舅媽,然後還要到寶玉哥哥和姐妹們的屋裡坐一會兒,忙得不得了。昨個兒我還聽到鶯兒跟建蘭說寶姐姐因著白天都在園子裡逛顧不上做女紅,每天夜裡做針線做到深夜呢,這會兒倒是勸起雲丫頭來了。”
薛寶釵在榮國府裡,跟寶玉和姐妹們一起待的時候,詩詞歌賦,煮茶賞花,哪件事情也沒少幹,如今怎的就勸慰起史湘雲,說專心跟著嬸孃學女紅針鑿,管事算賬才是正經呢?
林黛玉覺得每個人想做什麼事情,都是他們的自由。譬如寶玉,他並不是不喜歡讀書,只是不喜歡為了考取功名而讀書;又譬如史湘雲,即便以後她的人生是以管家理賬為主,可她如今喜歡讀書作詩,又有什麼不對呢?
沒必要總是規勸每個人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什麼事情。
林黛玉看不慣薛寶釵總是端著大姐姐的架子,不是勸寶玉讀書考取功名,就是跟姐妹們說女子讀書作詩都不是正經事,只有女紅管家這些才是正經事。
若薛寶釵自己本人天天就是做針線,忙管家,林黛玉也不說什麼。
可薛寶釵偏偏也不是那樣的人。
薛寶釵心裡有些尷尬,臉上卻不顯,她只是笑著說:“顰兒的這張嘴,真真是不饒人。”
史湘雲倒是感激薛寶釵事事為她考慮,“我知道寶姐姐都是為我好。”
坐在她身旁的林絳玉手裡拿著一個竹篾編成的小籠子,裡面裝了一隻天牛。小傢伙看似一直在觀察籠裡的天牛,沒在聽哥哥姐姐們討論什麼事情。
這時卻拉了拉姐姐的手,小聲說道:“舅舅昨天教了我一個成語。”
林黛玉愣了下,“什麼成語?”
“當局者迷。”林絳玉咧著嘴巴笑,只用姐姐才能聽到的聲量說道:“雲姐姐跟姐姐不一樣,她喜歡寶姐姐。”
林黛玉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林絳玉見姐姐笑,也彎著眼睛,興致勃勃地拉著姐姐的手,指著那個竹青色的小籠子,“姐姐,你看這隻天牛,好看嗎?”
林黛玉對天牛沒什麼興趣,但不想讓弟弟掃興,乾脆跟林絳玉一起觀察籠子裡的天牛。
史湘雲在護國寺裡跟賈寶玉等人一起用過午膳,又玩耍了一會兒,終於要回府。
臨走前,她還紅著眼睛,跟賈寶玉和薛寶釵等人依依不捨。
賈寶玉看她那模樣,也忍不住鼻酸,安慰道:“雲妹妹,你且先回家中去住著。等過年的時候,我一定跟老太太說,讓她派人去將你接到府裡來住。”
史湘雲含淚點頭。
迎春惜春等人見賈寶玉和史湘雲一副難捨難分的模樣,也覺得史湘雲獨自一人在侯府裡很可憐,為她感到難過。
林黛玉跟林絳玉兩人倒是沒什麼感覺,兩人默默站在賈灩身旁,眨巴著眼睛,看戲似的看賈寶玉和史湘雲兩人依依難捨。
——聚散有時,又不是從此以後就見不著面了。
林絳玉小聲跟林黛玉嘀咕:“寶玉哥哥這就紅了眼睛,日後要是我們回自己家裡住,豈不是要哭成孟姜女?”
前幾日賈灩才跟他說了孟姜女哭長城的故事,小傢伙倒是很會聯想。
林黛玉不由得看向賈寶玉。
少年一身素色錦袍,玄青色的腰帶上掛著幾個不同樣式的荷包,做工都十分精緻。賈寶玉身上的衣物和攜帶的荷包扇袋之類的,都是他屋裡的丫鬟和姐妹們做的。他從來不要榮國府針線房裡繡娘做的針線。
等父親回來,林家的大宅會重新建造修葺。
她和弟弟會跟著父親太太回他們的家,她不會總和賈寶玉待在一處。
想到以後會跟賈寶玉分開,林黛玉眼裡忽然有些酸澀。
情緒來得太突然,連她自己都感到費解。
王熙鳳見賈寶玉弄得史湘雲回府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