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灩。來了之後,才知楊夫人宴請的夫人名單裡,賈灩也在。
她生氣,倒不是覺得賈灩會因為孟蝶的幾句話而懷恨在心,只是覺得臉上無光。從賈灩從揚州回京都開始,自己的女兒私下已經不知跟她哭訴過多少次,說卜朝義成親前就有個表妹放在心裡,成親後有了她還念念不忘表妹。
明明沒見過卜朝義的表妹,兩人也早已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卻非要將人當成是假想敵。一見到賈灩就沒大沒小地稱呼人家是妹妹不說,險些還將自己夫婿和賈灩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抖出來。
餘氏忍不住橫了孟蝶一眼,咬牙說道:“都怪我平日對你太過縱容,才養成你這麼不知輕重的性子。”
孟蝶一聽,委屈得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餘氏見她這模樣,更怒其不爭。她和孟凡成親後,生了幾個孩子,除了孟蝶之外,其餘的孩子都養不大,早早夭折了。如今兩人膝下只有孟蝶一個女兒,從小對她格外溺愛,因此養成她任性妄為的個性。
平日在家雖然任性,卻也還聽得進管教。只是一旦事關卜朝義,她就像是豬油蒙了心似的,腦子不做主。
餘氏恨鐵不成鋼,只怪自己從前對她溺愛太過,疏於管教。揹著賈灩嚼舌根,還能被她的繼女聽了去……這樣的窩囊事,餘氏真是想想都覺得窒息。
這裴府,她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賈灩能裝作無事發生,她卻也還不至於厚臉皮到不知羞恥。
餘氏跟身邊的婆子說道:“你去叫車伕,我們現在就回家去。”
語畢,便帶了人去找楊夫人,說家中有急事,先行離開。
餘氏帶著孟蝶離開裴家,路上,遇見賈灩有說有笑地跟竇晴川拐進了一個院子。
孟蝶見母親臉色十分不好,覺得自己闖禍了,見了賈灩,便想著親自上去給她賠罪算了。誰知沒走兩步,卻被餘氏揪了回來。
餘氏:“回來,你做什麼?”
孟蝶扁嘴,“我去向林太太和林姑娘道歉還不行嗎?”
“我的小祖宗,人家還不至於將你那幾句出言不遜的話放在心上,你可別再犯糊塗。說起來,姑爺與林太太之間,從前是表兄妹,他們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什麼齷齪的事情。你可別糊里糊塗地亂吃飛醋,給姑爺寄住在林太太孃家時的事情畫蛇添足。”
孟蝶抿著唇不說話。
餘氏有些心累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拉著孟蝶出去上了自家的馬車,才語重心長地說道:“蝶兒,你父親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雖然對卜三爺高看一眼,盡力助他,那也得是你們安分守己。你若沒輕沒重,沒完沒了地翻過去的事情,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父親生平最恨忘恩負義之人,你可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孟蝶心裡有些微酸,無力反駁道:“父親再恨忘恩負義之人,心裡還是會疼我的。”
餘氏神色無奈,“賈家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我聽你父親說,最遲今年冬天他們家的林姑爺便會從揚州調回京都。林太太如今看著溫柔和善,不像對從前的事情記恨在心,你別沒事惹事,將那些本來就子虛烏有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和你父親還想過幾天安寧日子!”
孟蝶低頭,十分不甘心地小聲說道:“可她長得那麼美,我見了都自愧弗如。我一想到三爺曾經跟她兩情相悅,便感覺萬箭穿心,十分難過。”
餘氏被女兒氣得說不出話來。
林黛玉和紫鵑在小橋上無意中聽了孟蝶的一番話後,沒有回花廳裡跟裴知雅她們猜燈謎和寫詩,而是去找賈灩。
賈灩已經不在宴會上,她和竇晴川尋了個機會,到竇晴川的屋裡說話,聽說林黛玉找她,讓夏堇領了林黛玉進來。
林黛玉進去見過竇晴川和賈灩。
竇晴川見了林黛玉,伸出食指颳了刮她的臉頰,聲音含著笑意:“你和絳兒,真真是你家太太的小尾巴,我不過是讓你家太太陪我說會兒話,一會兒是絳兒尋過來,一會兒又是你尋過來。”
林黛玉在竇晴川跟前表現得禮貌又親暱,她乾脆撲在竇晴川的懷裡,俏皮說道:“那我不尋太太,我尋裴嬸嬸。我在花廳裡待久了,想跟嬸嬸說會話,可以嗎?”
竇晴川樂得將林黛玉一把摟在懷裡,“怎麼不可以?玉兒想說什麼?”
林黛玉眨了眨眼,雖然窩在竇晴川的懷裡,目光卻看向賈灩,她神色有些不快,咕噥著說道:“我剛才在小橋上看溪裡的錦鯉,遇見了一個穿著水紅色衣裳的姐姐,人長得好看,可說的話卻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