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兒子也不能在京城找到好差事。
楊嬤嬤如今是將近半百的歲數,見慣世事冷暖,院子裡的丫鬟個個都十分水靈,想到他日她們可能會被人糟蹋,此刻便恨不得能為她們做主。
她聽了賈灩的話,怏怏說道:“她們從小養在林府後宅,平日主子對她們寬厚,她們哪知什麼天高地厚?”
賈灩將手中的書合了起來,神色莞爾,“嬤嬤,各人有各人的命數。”
“太太說的倒是不錯。當年我願意陪夫人到揚州,老太太十分高興,將我喊到屋裡,千叮嚀萬叮囑,讓我照顧好夫人,保重自己。老爺到揚州,不過年,很快就能再相見。那時閒話家常,彷彿重聚是多麼容易的事情。哪知先夫人與老太太那一別,便是天人永隔。”
楊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流下眼淚,跟賈灩說道:“自從夫人去世後,我有時也想回京城與兒子們相聚,可每每想到回去後要見老太太,心中就覺得十分慚愧,無地自容。”
這些事情不能想,越想越傷心。
楊嬤嬤眼淚橫流,嗚嗚哭了起來。
夏堇連忙上來,塞給楊嬤嬤一條白手絹,笑著勸道:“大娘,如今我們都能回京城,是好事,您怎麼哭起來呢?我先前在老太太屋裡服侍時,不曾聽她埋怨過您半句不是。老太太思念外孫兒女時,還說大娘大義,將姑娘和哥兒看得比自家孫子孫女兒都重。”
楊嬤嬤接過手絹,擦著眼淚說道:“老太太謬讚。我哪有福氣擔得起她這麼誇我?”
賈灩笑道:“自然擔得起。大娘不要近鄉情怯,老太太最是憐貧惜弱的人,你的苦心她都知曉。”
楊嬤嬤在明雪堂裡跟賈灩說了一會兒閒話,又是高興又是感傷,笑過哭過之後,就忙著去打點將要回去的事情。
楊嬤嬤走了,夏堇說史家太太讓人送了新的布料來,形形色色的各兩匹,有十幾二十種不同材質的,綾羅綢緞什麼都有,竟裝了一大車。
夏堇將史家太太的禮單交給賈灩,“送禮來的人如今正在前頭喝茶,我讓廚房安排了飯菜,讓他們吃過再走。”
賈灩接過禮單,挑了幾樣她覺得好的,要留著給兩個玉兒做夏天的新衣裳,又挑了三四種低調又不失貴氣的布料給林如海做新的春衫和夏衫,然後將禮單交給夏堇。
“別怠慢了送禮來的人,散五百錢給他們,就說是我請他們吃酒的。讓他們回史太太話,說我該日親自上門道謝。”
史家太太甄氏是江南甄家長房的人。
賈代善庶出的長女嫁給了江南甄家二房當媳婦,去年秋天的時候病逝。
江南甄家是顯貴之人,太上皇幾度南下,都是江南甄家接駕。鐘鳴鼎食之家,富而好禮,卻也不乏明爭暗鬥。
賈敏在世時,甚少與史家太太甄氏往來,原因是甄府二房與長房素來不和,賈敏無意與史家太太交好。
賈灩與賈敏不同。
她跟賈代善的長女沒什麼感情,而且長姐去年秋天病逝,人都死了,還計較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而且在賈灩看來,史太太跟長姐再是面和心不和,也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賈灩跟史太太的交往不算少,逢年過節,禮尚往來。
有時也會在一些應酬的場合碰面,譬如在知府大人孫子的滿月宴上,又譬如在兩江總督太太的壽宴上。
因為跟史太太的交往多了起來,賈灩還從她那裡得到過一些關於賈雨村的八卦。
根據史太太所說,賈雨村在到揚州的時候,曾經在甄府當過差。他被人舉薦到甄府,為甄府一個剛滿五歲的孩子啟蒙。
那個孩子,小名叫寶玉,生下來便十分得祖母的甄府老太太的偏愛。
賈雨村在甄府為甄寶玉啟蒙時,這孩子十分頑劣,教導起來十分勞神。勞神費力也無妨,但因為甄老太太對甄寶玉無故溺愛,每逢孫子覺得有什麼委屈了,這老太太便將兒子叫到屋裡訓斥,有時甚至指桑罵槐,連業師也一起侮辱了。
賈雨村因此就辭了甄府的差事,到了揚州來。
這才受到了林如海的賞識,當了林黛玉的老師。
比起如今還是巡鹽御史的林如海,江南甄氏的能量無疑更為巨大,賈雨村如果一心想攀附權貴,不應該離開甄府。
可他離開了,離開時居然還與甄寶玉的父親說:“貴府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之根基,從師長之規諫的。”
甄老太太聽聞此言,氣得七竅生煙,險些沒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