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賈芸又說:“政老爺去了天香樓後,讓來升總管派人去道觀,來升總管還說老太爺如今專心修道,萬一喊不回來怎麼辦?政老爺十分生氣,怒道如今都什麼時候了,兒子孫子都沒了,府裡族裡都亂成一團,他若是不回來,便是數典忘祖,讓他親自回來向老太太和祠堂的列祖列宗認錯。”
賈灩沒再說什麼,只是叮囑了賈芸幾句,讓他跟在賈璉身邊多留點神。有什麼事情如果他跑不開需要人幫忙的,便來跟她說。
少年聽著賈灩的溫聲叮囑,臉上也露出笑容。
“姐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倒是你最近事情這麼多,璉二嬸嬸如今不比從前能操持庶務,西府太太又身體欠恙,姐姐忙歸忙,還是要保重身體。姐姐好,我和媽才能放心。”
賈灩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知道了,你忙去吧。”
賈芸“哎”了一聲,將賈灩方才給他倒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茶已經涼透了,灌到獨肚子裡都是涼著,可是看到賈灩站在抱廈廳內目送他遠去的身影,賈芸心裡又覺得暖烘烘的。
賈芸在抱廈廳裡才離開,秦可卿那邊的丫鬟婆子便急急忙忙地跑來,說大奶奶因傷心過度,昏了過去,連忙過來跟賈灩說要去請大夫。
黑燈瞎火的,請大夫也不是那麼容易。
好在賈灩趕到秦可卿屋裡的時候,人已經悠悠轉醒。她靠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室內的一盞燈光。
賈灩見她如此神色,便覺得有異。
於是屏退了屋裡的僕婦,坐在秦可卿床前的板凳上,“蓉兒媳婦,可是有什麼心事?”
秦可卿抬眼,怔怔看著賈灩落下淚來。
賈灩只好柔聲勸道:“我知你心裡苦,只是事已至此,傷心雖然在所難免,但也不能跟身體過不去。如今珍大爺和蓉兒已經沒了,你不念著府裡婆母,也想想家中的老父親和弟弟。”
秦可卿聽了,眼淚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她哽咽說道:“姑姑,您不知道我心裡苦。我沒有跟身體過不去,只是……只是想到日後,只覺得日子更加艱難。”
賈灩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一時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言辭可以安慰她,讓她可以好過一些。
而這時,秦可卿又說:“我的月事已經兩月不來。昨日才請了大夫來診脈,大夫說恐是喜脈,但因還摸不準,因此我沒讓他聲張。”
賈灩聽得呆若木雞。
秦可卿有喜脈了,那這骨肉是兒子的還是老子的?
難怪她如今看上去就是一團亂麻,六神無主的樣子!
063
聽到秦可卿有喜,賈灩先是一陣發矇,隨即反應過來。
不管秦可卿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只要她懷孕了,寧國府才有未來,她和尤氏後面的日子才會有所指望。
賈灩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沉默了一下,然後安慰道:“珍大爺和蓉兒去了,令人心痛。你若是有了喜脈,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正在垂淚的秦可卿抬頭看向賈灩。
賈灩幫她將臉上的淚珠擦乾淨,溫柔的聲音帶著鼓勵,“你自從嫁入東府後,事事周到,兩府上下沒有不說你好的。旁人只看到你風光,不知你背後辛酸。珍大爺和蓉兒走了,大老爺自會回來主持大局,你別怕。”
賈灩說的都是真心話。
寧國府裡的那這攤破事兒,就連一個奴才焦大都能仗著幾杯黃湯下肚,大罵主子們養小叔的養小叔,爬灰的爬灰,想來這裡面的事情早就人盡皆知,只是不敢抬到明面上來說。
沒有真憑實據的事情,誰也不敢亂說。
賈灩覺得自己也不能妄自揣測說秦可卿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原著裡秦可卿去世後,賈珍哭得像個淚人似的,說是秦可卿一死,長房就沒後了。
可他還有賈蓉那麼大一個兒子呢。
原著裡秦可卿是病死的,請了有名的大夫來看,說是心病。
那時賈珍是寧國府的當家人,繼承了爵位,又是賈氏的族長。
尤氏軟弱,賈蓉就是個沒腦子的紈絝,如果賈珍覬覦秦可卿的美色,她除非寧死不從,否則根本無法反抗。
這些事情論起來,總有千般無奈,萬般心酸。
好在,現在賈珍和賈蓉都死了。
賈灩不在乎秦可卿和賈珍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如同賈赦的死一樣,賈珍和賈蓉的死在賈灩看來,沒什麼好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