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妄想攀上侯門的卑賤女子……
額上有溫熱的液體滑落,落入她眼中。滿目的血色裡,她已感覺不到疼痛,那一刻,她明白了什麼叫深切的恨意。
她等了三天,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出現。她自嘲一笑,她還能指望他什麼呢?不論知情與否,他都將她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是的,萬劫不復。
他們在她額上留下了深長的一道疤,卻並未要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卻因此輾轉落入風塵,當真是萬劫不復了。
她有傾城的容貌,絕世的舞技,即便淪落風塵,也還是有一條活路的。
老鴇待她很好,因日日會有貴公子們為她一擲千金;樓中的姐妹亦待她不薄,因她從不與她們爭奪什麼。
在這裡,她看盡了天下間的男人,也麻痺了自己的心。她時常告訴自己,若能這般過一世,也是不錯的了。
只可惜,她又遇上了他。
彼時的他,已褪盡了少年人的青澀,年輕男人的臉上盡是狠勁與陰鶩。他們都變了,物是早已人非。
可是,他又怎會放過了她?
她告訴他,他們這般,相忘於江湖便是最好的選擇,趁著彼此間尚殘留著一絲情分。
他眼中有洶湧的情潮湧動。
“阿璃,你對我,僅剩了一絲情分嗎?”
“你我的情分早該斷去了。”近處是碧綠的池畔,遠處是笙簫的歌舞,她轉過身來,看著他的眼,這般道。
他自然是不信的。“阿璃,你準備一下,明日我帶你走。”
她輕輕一笑,卻是袖手挽起額間的發。白瓷般的額上就露出了一道深長可怖的刀疤。赤紅的刀疤,皮肉糾結,可以想象,當初,她是遭了怎樣的罪。
他自然是大慟。
她櫻紅的薄唇輕啟,用最動聽的聲音說著最殘忍的話,華公子,請給璃姬留一條活路吧。
那一夜,他倉惶離去。她以為自己趕跑了他,卻原來,一切只是開始。
他開始頻繁出入風塵之地,他為她一擲千萬金,為她爭風吃醋,凡她所在之處,必能看見他清瘦的身影。
饒是這般,他仍舊是風姿卓越的。一襲青衫飄揚,雖身處紅樓之中,他與其他恩客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日漸消瘦,他眼中只看得見她。
對於他的這般舉動,自然引來無數姐妹欣羨。但她總是淡然一笑。都會過去的,待他厭倦了我,自然會離去。
聽她這般說,旁人自是瞭然。是了,世間男子無情。她們這些流落風塵的女子自然深深明白這一點。如今那個男人,也不過是得不到罷了,若讓他得到了,他便會,他便會……誰人也說不清他便會如何。
她心中有隱隱的愁,他身世顯赫,他的族人定不會容忍他日日消沉於風塵地。她是死過一次的人,自然知曉他家族的狠戾。只是,她未想到,他們的狠戾來得這般快。
這一夜,她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她心中一笑,他終是離去了。
也是在這一夜,有蒙面的黑衣人血洗了紅樓。他們找到了她,辱罵她的卑賤與不自量力。手起刀落,平日裡談笑的姐妹瞬間便成了刀下亡魂。還有紅樓的媽媽,她蒼老了一張臉,臉上盡是血色。她那樣哀求著,卻依舊挽回不了她的一條性命。她雖然將她當成了那搖錢的樹,可若沒有這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她早成孤魂野鬼了。可如今,她也要被她害死了。
雖蒙著面,可那些人是那般猙獰。猙獰的臉龐落下來,同時落下的,還有染血的刀。
那一刻,她竟感覺不到疼痛。大抵痛到了極致,便不會痛了吧。
她漂浮在半空當中,此刻,紅樓當真變作紅樓了,被血染成紅的樓。鶯鶯燕燕的聲音不再,女人們皆倒在了血泊裡。然後,一把火,紅樓被燒了個乾淨。
她不知曉旁人死了會如何,可她,意識猶存。
那一夜瘋狂的殺戮不斷不斷折磨著她,有無數冤魂向她鎖著命,她無論如何也進不到那鬼門之中。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她發現自己可以在白日裡行走,行走於陽光下,同那些生前的人一起交談。
原來,她深沉的恨意已將自己的魂魄化成了魅。
魅乃世間陰毒之物,魂魄化成了魅,她便再也不能轉世超升了。
帶著魅的軀殼,她去找了他。見到她,他是那樣狂喜,他捧著她的臉,狂亂地吻著她,眼中有熱燙的淚水滾落。
阿璃,阿璃,阿璃……他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彷彿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