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淑媽哽咽著看著雲志,想不到這孩子的心腸這會兒硬的讓人打寒戰。“每個月十五塊錢,足夠我在你家活的,艾淑她老子每個月不就賺四十塊嗎?”雲志煩躁的用玩具槍敲打著火車的座椅,只要他長大了,狗屁艾淑家,狗屁艾淑老子,統統靠邊站,現在他就當自己是一條寄養的狗,有飯吃有地方睡覺,有個能遮風擋雨堵住別人嘴巴的地方就足夠。雲志就這麼一直想了一路,兩天零一夜的火車。當他朝安茉古怪的笑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你……叫他們爸媽了嗎?”安茉眨巴著眼睛,小心的問雲志,她很好奇雲志見到自己爸媽的時候,是怎麼稱呼的。雲志笑嘻嘻的咬著牙,咬著咬著,安茉就看到了雲志上面的門牙縫隙裡滲出血跡,染紅了牙齒和嘴唇。安茉驚慌失措的搖著雲志,“你,你……牙齒出血了……”“啐!”雲志若無其事的朝陳舊的牆壁吐了一口唾沫,帶血的唾沫順著灰暗的白灰面淌著,紅紅的眨人眼。“我該換乳牙了。”雲志舔舔的牙齒,看了安茉一眼。我們逃吧平生有微尚,歡笑自此畢。——李白《登峨眉山》尚雲志。他姓尚,高尚的尚。雲志曾經不止一次想象過他高貴的出身,至少在小縣城的這般孩子裡面,他是出類拔萃的,至少他的血統是。他的爸爸是動物家,研究動物,他的媽媽是最漂亮的宣傳旗手,至少在他五歲的時候,他的父母還沒有離開縣城,沒有流進大批大批知青返城潮的時候。雲志最喜歡跟他媽媽照的一張合影,他戴著大簷帽,媽媽還特地幫他買了一枚紅色的五角星別在上面。雲志曾經想過,等他長大了會穿上真正的軍裝,啪的給最敬愛的媽媽一個立正,他真的很喜歡那個卷著□浪頭的漂亮女人,那是雲志心目中神仙一樣的人物,他為此自豪的。知青返城後,雲志被寄養在艾淑家。艾淑爸爸每每跑長途車回來,喝著劣質的白酒,散裝的特釀和高粱白,就會拖著雲志讓他喊自己爸爸。雲志嫌惡的推開艾淑爸爸,他以為自己是誰?艾淑媽媽沒事兒時候也會逗著雲志玩兒,暗示若是他肯叫一兩聲爸爸,會受到非常好的待遇。雲志也知道他若是叫了艾淑老子幾聲爸爸,或許能改變一種生活方式,但云志就是不爽,他既然不爽那麼別人也不能比他爽了。更何況雲志厭惡艾淑的全家,低劣的小人物。跑長途運輸的老爹,一個自己不會生孩子的媽,艾淑是艾淑媽妹妹的孩子,艾淑的姨娘為了生兒子,一口氣生出來四個丫頭,四丫頭就是艾淑。為了能實現生兒子的夢想,艾淑就像古時候以物易物似的過繼給了艾淑媽,艾淑媽當艾淑是寶,艾淑爸則一直為沒兒子耿耿於懷,不管艾淑媽多溫存的對著他,反饋回去的永遠都是拳打腳踢。艾淑爸總是哼哼著老子叫你不能生,養個雞仔還他媽的得去親戚家借種,這不是明擺著是老子有問題嗎?雲志更討厭每天晚上艾淑都會趁著他睡熟了趴到他身邊,依偎著他睡覺。雖然睡之前雲志曾經一再警告艾淑若是再靠近自己他會不客氣,但這個話通常在雲志睡熟後成為空頭口令。倒是冬天來的時候,雲志就不怎麼發出禁制令了,兩個人身體靠在一起睡覺是比較溫暖,但他真的厭惡那種很靠近的感覺,這種感覺每每都會讓他在早上醒來的時候,想著如何弄死艾淑。就像他平時釘標本那樣,把艾淑釘在固定的紙板上,看著她慢慢死去。說不定過程會更長,那麼他就可以欣賞著艾淑每天不停的抖動著手腳,眼神期期艾艾的看著他,雲志每每這樣想的時候,血液中就充滿了破舊的大卡車尾氣發出來的味道兒,讓他有一種窒息般的興奮。雲志的思緒在安茉手裡拴著乳牙的紅線中回過神兒,安茉特意把扎頭髮的紅絨線扯斷了一半,綁住雲志掉下來的乳牙上。雲志呆呆的看著安茉白皙的小手小心的綁緊還帶著紅血絲的乳牙,他一直都不覺得安茉跟小仝像親姐弟,安茉跟小仝簡直就是兩個人種,小仝黑的象煤炭,安茉有著金紅色的頭髮,還有白的跟精粉一樣細膩的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