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問傷兵在這個時代不怎麼現實,就說你提前吩咐不許傷兵見禮,可等你真進去了,那多重的傷員也得起來啊,這扯動了傷勢就是個麻煩事,你本意是好的,但可能無意間就害死幾條人命。
帳篷之間,有三三兩兩的婦女進出。
葉昭心說,這大概就是中國最早的女護士了。
要說瑪德教士等醫療隊開始給傷員療傷時,可真是冒著生命危險,第一天瑪德教士就險些被團勇一刀砍了腦袋,而在自己下了數道軍令,加之瑪德教士高風亮節,任打任罵的給團勇們治傷,這才令團勇漸漸接受了他,儘管如此,就在前幾天,一名新轉來的傷員還是一拳就把瑪德教士打了個烏眼青。
誰叫瑪德教士是番鬼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大多數傷員還是漸漸認可了瑪德教士,也漸漸明白,原來番鬼也有好人。
不過瑪德教士任勞任怨,醫療隊另一位西洋醫生卻顯然覺得日子如地獄,更不願意幫同他祖國交戰的中國士兵治傷,若不是擔心這時候離開會被中國人殺害,他早就向葉昭辭行了。
現在這名西洋醫生,主要就是負責教授中國看護人員一些簡單的包紮護理方面的知識。
野戰醫院,葉昭下令徵募了數十名民婦看護傷員,概因女子“心細”,又有一些婦女自願而來,本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照顧傷兵的工作,但漸漸的,在這血與火的環境中,卻不知不覺就被氛圍所感染,很多陳規陋習都拋到了一邊。一些婦女幫傷員護理包紮換藥等等有肌膚之親的工作也做了,更有些婦女就算伺候傷員拉屎撒尿也絕沒二話。
這卻是令葉昭很欣慰,其實中國人,歷次傳統觀念的轉變幾乎都是由上而下,由統治者發起,在民間施行,不管是封建時代、辛亥革命時代亦或共和國時代均是如此,要說等百姓自己轉變千年百年養成的傳統亦或一些陋習,幾乎是緣木求魚。
而現在看,戰爭,同樣是轉變觀念的催化劑,可以使得一些理念的衝擊提早到來,更可以不知不覺改變某些固有的習俗和觀念。
或許等廣州安定下來,就可以請瑪德教士幫助建立第一家西式醫院了。
葉昭踱著步,腦子裡思緒飛得越來越遠。
“大帥!夫人住在這一家!”趙三寶指著旁邊一家莊戶說。
荷花村和時下中國大多數農村一般,村民生活貧苦,各種簡陋的木板房茅草屋散落在街道兩側,但趙三寶指的這一家卻是青牆瓦房,院門旁有一棵綠油油的樟樹,顯然是荷花村的富戶。
“甚麼夫人?”葉昭微微一怔。
“那位,那位羅剎的夫人。”趙三寶別的事粗枝大葉,但大帥的事可就別提多上心了,雖然莎娃是大帥的俘虜、女奴,但大帥一直留在軍營,顯然極為寵愛她,那就自然要稱呼為夫人了。
而因為來到廣東後各路兵勇漸多,這些人又大多軍紀散漫,見到羅剎夫人金髮碧眸,若不知道是大帥的愛姬,可別起什麼壞心。是以羅剎夫人同瑪德教士一起從佛岡到了荷花村後,趙三寶嚴令下去,若敢正眼瞅羅剎夫人者,挖眼;背後議論者,割舌;行為無禮者,殺無赦。
更挑選精幹士卒在羅剎夫人居所左右警戒,若羅剎夫人出遊,更專門有一隊守在左近的兵勇跟隨。
其實,李嫂又哪裡會放莎娃出來了?兵荒馬亂的,萬一出點什麼事,自己怎麼向大帥交代?
第五章 跟著東方男,生活不一般
莎娃?這段日子葉昭幾乎把她忘記了,心中微微有些訕訕,感覺怪對不起這孩子似的,把她扔在軍營,加上從來和她不對眼的李嬸,想也吃了不少苦頭,本來準備從各種渠道探探她的家底,可連番鏖戰,這事也就拋到了一邊。
“去看看她。”葉昭努了努嘴。
趙三寶急走兩步,上前叩門,粗嗓門大聲喊:“老李頭!開門!快出來迎接大帥!”趙三寶擂得黑木門山響,噗噗的落灰,在他缽盂般粗壯有力的巨大拳頭下,木板門單薄的不堪一擊,看樣子隨時都會塌倒。
葉昭無奈的搖搖頭,但趙三寶本就是這麼粗魯的軍人,要他變得斯文他也就不是趙三寶了。
很快院裡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門開啟,一名顫悠悠鬚髮皆白的老者領著兒子女眷一堆,跪滿了前院,葉昭忙走過去攙扶老者,溫言道:“老人家不必拘禮,多有叨擾,見諒。”
老李頭雖是青緞子長袍,但看得出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惶恐的連連磕頭:“小老兒不敢,不敢啊,大帥駕臨,小老兒三生之幸,三生之幸啊。”他後面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