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和雲南通了火車,從西藏來京城就快捷了許多,再不似以前,動輒便要走七八個月甚至將近一年的光景。
十二世達賴成烈嘉措剛剛十九歲,以葉昭的認知,通常會認為他十八歲了。
因為西藏奴隸主爭權奪利,內憂外患,這幾代達賴壽命都短,葉昭印象中成烈嘉措好像也沒有超過二十歲便即離世,而且死因成謎。
此時看著這個白白淨淨的青年喇嘛,葉昭自然最關心他的身體,若逝在京師,加之中央政府在西藏推動的一系列革掉奴隸主的政策,定然會惹出許多風波。
達賴覲見葉昭,乃是跪拜,若說五年前被一個小少年喇嘛跪拜葉昭尚沒什麼感覺,但五年之後的達賴,“聖駕腳前奏請”的方式覲見,多少令葉昭感覺到專制制度對宗教的控制力。
“聖駕腳前奏請”是藏語原文對跪拜中原皇帝、迎接聖喻時跪拜等等的說法,布達拉宮的藏人翻譯為滿文時則為“皇帝金蓮尊前謹奏”。
皇室雖然一直在做出廢除雙膝跪拜的努力,但帝國宗教領袖們,則多沿舊習。
從葉昭理性而又功利的角度分析,只有大皇帝為人間至高神、天子,被冊封的諸活佛、先知也就更具有合法性,而跪拜人間至高神,自也理所當然,不存在任何尊嚴方面的問題。
對西藏黃教來說,葉昭便是“奉天承運轉輪王天地之主宰文殊皇帝陛下”。
在東方,專制的年代,宗教領袖們也必須依附皇室,否則必然成了邪教,到了後世帝制被打落塵埃,皇帝們各個成了千奇百怪的凡人,宗教才真正得到了解脫。中原信仰的缺失,又使得各種法師、上師、活佛在中原被奉為上賓,其中濫竽充數者不知凡幾。
葉昭感慨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問成烈嘉措:“一路勞頓,身體還好吧?”
成烈嘉措合掌,道:“謝大皇帝關心,小僧無恙。”
其實從前朝來說,“興黃教即所以安眾蒙古,所繫非小”,是以尊崇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定為國策。
第一次與達賴見面的前朝皇帝為順治,達賴並沒有行跪拜禮,只是表了臣服之意,反而順治帝更興奮一些,到了後來蘭貴人和光緒接見達賴,才開始令達賴跪拜,達賴雖然多少不願意,但也只能照辦。
好在中原之地在藏人眼中視為文殊菩薩的化土,前朝幾位支援藏教的皇帝為文殊菩薩的化身,也就是現在葉昭的“奉天承運轉輪王天地之主宰文殊皇帝”的稱號,是以跪拜也在情理之中,至於奏文中,就更為恭謹。
九世班禪去印度與英國皇太子會面之時,英人要其跪拜,他同樣稱“只在大皇帝前跪拜,其餘不行,仍行執手常禮。”
今世中原兵鋒之威曠古爍今,對於藏人之震懾又自不同,黃教對帝國的重要性大大低於前朝,而現今對於西藏的控制力自不必言,達賴班禪兩活佛更需要帝國皇室的扶持確認,幸好大皇帝寬宏,仍支援格魯派在藏區的傳播。
成烈嘉措的恭謹也並不是做做樣子。
和成烈嘉措聊了幾句,問起西藏土改一事,成烈嘉措再次合掌:“小僧不懂世俗事。”
葉昭微微點頭,道:“是啊,這些事兒,都有政務官操心,眾生穿衣吃飯,終究還是要有人管的。”
成烈嘉措合掌道:“大皇帝自有菩提心。”
成烈嘉措走後,葉昭看著趙三寶,突然就笑了,深灰色雙排扣統帥服,胸口掛著數枚勳章,可真是一位威風凜凜的上將軍。
“三寶,高原上不好待吧?”
看到葉昭的笑容,趙三寶心中一陣激動,在四川西藏多年,最後一次來京城是三年前,他對大皇帝不僅僅是敬畏和崇拜,大皇帝對於他來說,亦父亦兄。
趙三寶猛地起身,雙膝跪倒,重重磕了三個頭。
葉昭笑著擺擺手:“好了,起來吧,再見到你,我也舒心的很呢,以後就在京裡辦差,咱時時見面。”
趙三寶沉聲道:“皇上,聽說近來公平黨餘孽在租界鬧得不成話,奴才請旨,為皇上分憂!”
葉昭微微頷首:“你訊息倒也靈通,不過這都是小事,你要去了,還不是血雨腥風?鄭澤武跟你一般心思,可沿海城鎮的差事,不能這麼辦。”三寶已非吳下阿蒙,這些敏感的訊息想來不用他說話,自也有人幫他打探。
趙三寶略一琢磨,隨即又道:“那奴才願去西域,皇上只需給奴才兩個師,奴才定踏平波斯!”
葉昭就笑:“別滿腦子打打殺殺,回京城好生調理調理,三寶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