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只好將自己的話憋回了肚子,其實這種樂趣也好久沒有享受過了,在宮裡,從來都是他發表見解旁人跟著轉。
靠著發記商鋪的牆根,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剃頭匠擺攤,這也是帝國新生事物。
出了發記,葉昭對鄭阿巧道:“下午沒事,咱轉轉。”正說話,韓翊海追了出來,對葉昭喊道:“文教授,晚上範大人宴請你我四人,可莫忘了。”
葉昭擺擺手,徑自向西行去。
走在天湖城長街上,打量著鱗次櫛比的商鋪招牌,葉昭卻是在思索對俄用兵之事,等雷衝到了,卻是要好生叮囑他一番。
以人口比例,天湖城的商鋪比之中原城鎮要少許多,因為兵戶收入並不高,他們的糧食大概有一半要無償上繳,充作西域各處駐軍軍糧,其餘的糧食扣去口糧,再議價賣給商人或者國庫,如此得到的銀錢才是他們的收入,自然微薄。但移民多為中原流民或者失業僱農,本來填飽肚子都難,現今的生活比起以前,已經是天堂了。
鄭阿巧走在葉昭身邊,警惕的看著四周,更不敢打斷葉昭的思路。
走過一個街口,葉昭笑道:“這範耿吉也算武官中的異類,宴請大學講師,恩寵不小呢。”雖說現在重視教育,大學“夫子”們的社會地位也極高,但葉昭幾人畢竟是講師,範耿吉則官至總兵、帝國陸軍少將,宴請幾名講師,確實可說頗有情面,不過這些武人,不清楚講師教授等等區別也很正常。
鄭阿巧猶豫了一下,忍著沒說話。
葉昭見他神色,淡淡道:“你說。”本就叫他打探範耿吉的為人,卻不見回稟,還以為沒打探出什麼呢。
鄭阿巧不敢隱瞞,低聲道:“是,聽內務府情報站的包打聽說,範耿吉有酷吏之嫌,將兵戶人家當奴隸般看待,有一次騎馬出城巡視,馬匹被農戶所驚,他便殺了農戶一家四口,對上報為馬匪劫掠。”
葉昭眉頭就蹙了起來,說:“監察公署可知道此事?”
鄭阿巧道:“多半不知道吧?而且包打聽這話,也不見得做真,都是道聽途說罷了。”
葉昭沒吱聲,走了幾步,說道:“範耿吉,記得是韓進春保舉的吧?”
“這,奴才不知”鄭阿巧可真不敢說話了,涉及到海參崴總督韓進春,他自然不敢多話。
葉昭搖搖頭,說道:“我這個韓大哥啊,識人的本事還是有的,我倒要看看這範耿吉到底是怎麼個人。”
鄭阿巧見葉昭臉色和睦,這才鬆了口氣。
第六十章 偶遇
葉昭並沒有赴範耿吉總兵的宴會,範耿吉軍人出身,或許就見過自己,比如他曾經在廣州講武堂習業,而幾乎每一屆講武堂學員都會得大皇帝訓話,這幾年更規範化,有專門的皇家對講武堂學員的訓導儀式,每一屆學員畢業前都會來京參加軍演,由大皇帝亦或皇貴妃出面訓導。
船政軍官學堂、武昌技術軍官學堂、金陵政校的學員同樣如此,帝國四大軍校的軍官畢業前,都會宣誓向帝國和皇室效忠。
推動皇權在軍中的無上權威,葉昭也是沒辦法,如果槍桿子抓不牢,革新就會變成鏡花水月。
範耿吉很有可能見過自己,雖說不見得是近距離,但若被其認出來終究不便,是以葉昭推掉了晚宴,韓翊海也拿他沒辦法。
回來的時候張金昌和王自忠都喝的醉醺醺的,連聲贊範總兵“豪爽、英雄”,更跑來尋葉昭,一定要與葉昭較量棋藝,概因兩人在火車上都輸給過葉昭,喝了酒,就不服不忿起來。實則這些年葉昭的棋藝經大國手蓉兒淬鍊,早已爐火純青。
王自忠更滿臉豔羨的說起範總兵的小妾如何嫵媚迷人,令韓翊海連連蹙眉。
韓翊海好說歹說,送走了兩人,又對葉昭道:“文教授應該去的,範總兵和尋常武人不同,見識很是高明。”
葉昭就笑,說道:“哦,範總兵人很好麼?”鄭阿巧泡來兩杯香茗,韓翊海老實不客氣的端起就喝,抹了把嘴,道:“好客謙遜,人所不及。”
葉昭品著香茗,若有所思的點頭。
韓翊海走過,葉昭默默掀開桌上宣紙,露出下面一幅字簾,是葉昭親筆所題,“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看了會兒,對鄭阿巧道:“燒掉吧。”
鄭阿巧呆了呆,忙自領命。
葉昭嘆口氣,說道:“便算如此,卻也未必就是盡職盡責的官員啊!”
鄭阿巧不敢接聲,默默的去點火。
接下來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