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眉啊,你用那爐子就在堂屋裡煎藥,”黃老爹憂心忡忡地說著,悲苦的聲音裡說不出的淒涼和愁苦,由於悲傷過度,聲音都變了,“何大夫家遠,等來了也不知道是啥時候了,天兒這麼晚了,何大夫肯不肯來還不曉得。先煎了藥給你姑娘喝,還能頂頂事兒。”
翠眉“哎”答應了一聲,又皺著眉問道:“那,老太爺,您在這裡照顧姑娘,前面的事兒可咋辦啊?山嵐一個人咋招待得了那麼多爺們兒奶奶的?”
黃老爹坐在床沿上,一愣,痛恨地捶捶腿,自責道:“都怪我當初沒能多生幾個兒子,如今竟連個支家兒的人都找不著!”
“老太爺,”翠眉攔住他的自虐,用個玻璃瓶子灌上熱開水,塞上橡皮塞,放進被子裡,邊做邊說,“您怪自家兒有啥用?好在小全哥肯做摔喪的人,山嵐能頂頂事兒,不然今兒的葬禮還真沒法兒完成。也是您平日裡心善,小全哥他們肯向著您!”
黃老爹喚了金穗兩聲,不見金穗答應,也不見她睜眼,心裡打個突兒,翠眉的話沒往他心裡去,隨口說道:“沒啥誰向著誰的,我們是一個地兒來的,不互相幫著,還能指望誰去?秦家戶來瞧兩眼就是鄉里鄉親的情分了。”
又急著說:“穗孃兒怎麼還不醒?何大夫說了,她這病得養著,都是我不好,穗孃兒,你可不能有事兒,爺爺不好,不該強求你出去看那一眼的。你肯定是嚇著了。”
黃老爹自行揣測,翠眉是個女孩兒,更知道流言利害,連忙對這個自責的老實人說:“老太爺,姑娘不是嚇著了,是前頭沒了娘,後頭沒了爹,傷心過度才會突然暈倒的!”
“你說的也是……莫論她怎麼暈倒的,快點兒醒來是正經。”黃老爹頭不回,徑自對著金穗說話,“穗孃兒,你醒了就睜開眼看看爺爺,爺爺不看見你睜眼,心裡總不踏實。”
黃老爹後悔不跌,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在與金穗說話,黃家只剩下金穗這一條血脈,若金穗有個好歹,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又想著,兒子已經死了,他不該為了兒子折騰孫女,又暗自責怪靈堂裡還未入土的兒子心狠,竟然讓金穗凍成這樣。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怪在誰的頭上。
他學那些婦道人家唸佛:“寶元啊,穗兒她娘,你們要是對穗孃兒還有個一分半點情義,就讓我的穗孃兒早點醒過來吧。”
金穗眼閉著,耳朵開著,聽著黃老爹的喃喃自語心中澀澀,沒想到她的雕蟲小技竟嚇到了黃老爹,想要睜開眼瞧瞧他,安慰他,又覺得不合時宜,很容易讓人看出端倪。
既然要做戲,自然是做全套的好。
這麼想著,她便沒有睜開眼,只聽到黃老爹在屋裡急得團團走了兩圈,外面來人催了兩三次。眼看天色全黑了再耽誤不得,他再瞧一回穗孃兒,見她恬靜的小臉有些蒼白,帶著焦慮的心去了前院。
第011章 教導
第011章 教導
第011章教導
黃老爹走後,是從靈堂回來的珍眉守著金穗,翠眉不讓她亂說話,她便安安靜靜地坐著,翠眉說一句,她做一句,爬到炕上,手伸到被窩裡給金穗脫了棉衣棉褲,又把那個玻璃瓶子裹了幾層布,摸著是溫的才塞進金穗的手裡。
做完後,她便坐在炕邊,眼睛瞪著金穗合著的眼睛,好像金穗隨時會醒來。
這時外面傳來震天的鞭炮聲,其中夾雜著哭聲、嗩吶聲,黃秀才封棺,要下葬入土了。
鬧哄哄的過了一會兒,那些聲響逐漸遠去,隱隱約約傳來不清晰的聲響,在突然靜謐下來的環境裡顯得更加詭異陰森。
珍眉經歷金穗她孃的葬禮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這次秀才的葬禮她是從頭到尾參加的,再加上村裡說什麼話沒那麼多忌諱,她自然明白是黃秀才要埋到土裡去了。
因此,她覺得黑下來的屋子陰森森的,瞧了一眼不甚亮堂的堂屋,翠眉沒讓她點燈,她也不敢動,費勁兒地脫去吊在炕沿腳上的鞋,把外套外褲也脫了,扯了一條棉被搭在身上,靠在金穗的身邊。
金穗等了一會兒,只聽得到堂屋裡傳來翠眉扇動扇子的聲響,睫毛顫動,微微睜開一條細縫,歪頭就著堂屋裡傳來的暈黃燈光一看,小珍眉已經靠在炕上睡著了。
她摸了摸手裡的棉布包裹,剛才就覺得不太對勁,在被子裡拆了棉布,對著堂屋裡的光一看,差點兒失手打了瓶子——老天,真是玻璃的!她可以確定,這完全透明的瓶子的的確確是玻璃制的。
透過花大娘和翠眉的話來看,黃家的確是有點家底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