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冷似的,嫌棄她聒噪,粗糙的大掌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繼續往深水處走。
“唔,唔……”金穗驚恐地瞪大了眼,在心裡把秦濤罵了一百遍,因為殺千刀的秦濤不僅捂住了她的嘴巴,還捂住了她的鼻子,她瞬間呼吸困難,雙手本能地去掰秦濤的手,卻是蚍蜉撼樹的力量動搖不了秦濤分毫。
難道她要這麼死在人渣秦濤手裡了?金穗漸漸失去了意識……據說窒息而死的人會七竅流血……
金穗腦袋蔫蔫地不自然地歪倒在一邊,岸上的幾個大人看得分明,翠眉絕望氣憤地喊道:“姑娘!”
眨眼間,天塌下來了。
還是花大娘反應快,二話沒猶豫跳進了水裡,秦濤這樣分明是迴光返照的光景,哪兒能再搭上一個金穗?
翠眉哭得滿臉淚水,爬起來鞋都沒脫就要往水裡跳,想著金穗有個好歹,她還有什麼臉活著,人就在自己懷裡卻被秦濤搶走,不僅如此,還要眼生生看著秦濤害死金穗,她怎麼向黃老爹交代?就是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她也過不去。
她剛走到岸邊,身子都探出去一半了,卻猛然被人攔腰抱住,她掙了下沒掙開,急得喊:“放開我,我要去救姑娘!”一時也沒顧得上是誰。
武雙魁將慌得失去理智的翠眉拖離水岸,猶豫了下,狠狠給她擦了兩把淚水,口中卻溫柔地安撫道:“翠眉,莫急莫急,是我。黃家姑娘有救了,你快莫哭了。”他喏喏地安慰兩句,不知道說什麼了,便指著岸邊回來的一大群男人給她看。
翠眉睜開紅腫的眼,果見黃老爹和秦十郎他們回來了,好幾個剛才挖藕的年輕人包括秦濤的親兄弟秦棟連褲腿都沒挽,趟著刺骨的泥水跑進冰窟窿裡,幾個年輕人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很快制服了秦濤,把秦濤拖上岸。
秦十郎拼命拉著黃老爹才沒讓他下水,看兒子這個瘋魔樣子,他哭得老淚縱橫,一聲又一聲地給黃老爹道歉。憂心如焚的黃老爹哪兒管得著秦十郎兒子的死活,秦棟剛到岸邊還沒上來,他便伸手奪似的抱回金穗,一聲一聲喚著“穗孃兒”。
金穗幾番顛簸,轉了幾個人的手,混沌的意識裡隱約聽到黃老爹的呼喚,冰涼的空氣一絲一絲浸入肺腑,冷,卻有種甘甜的感覺。她勉強睜開朦朧的眼,卻沒什麼都看不清,眼前彷彿是黃昏後太陽恰恰西沉下山的瞬間,渾渾噩噩的,想開口,嗓子口卻被堵住了。
她緩緩地咳,絲絲縷縷的疼痛如繞在心肺上的線絲,越拉越緊,逐漸的,撕心裂肺的感覺襲來,她咳得胸腔震動起來,一口帶著腥甜的****溢位嘴角,終於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了。
她口中無意識地叫了一聲“爺爺”,便陷入徹底的昏暗之中,世界迴歸一片清寧。
黃老爹心裡比她咳得更疼、更苦,不知不覺淚水爬了滿臉,摟著金穗小小軟軟的身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翠眉和珍眉兩個人看到白色的雪地上那一抹猩紅,“哇”地哭得更大聲了,後趕過來的山嵐見了此情此景,默默地扭過頭掩面哭泣。
同樣哭得悽慘的還有秦十郎一家。
秦濤剛竄上跳下鬧得人心惶惶,一被人治老實了,索性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李十娘奔過來的時候就見他口吐白沫、臉色發青發紫地躺在秦十郎懷裡。秦四郎趕緊讓人請大夫,又叫秦十郎把秦濤抱回家,還沒走到家門口,秦濤就斷氣了。
秦濤除了在下水之前喊過幾句模糊不清的話,大叫過幾聲“鬼”之類的胡言亂語之外,沒給秦家人留下隻言片語。
本來熱熱鬧鬧的冬日挖藕,轉瞬間變得悽悽慘慘慼戚,沒人敢說半句話,秦四郎唉聲嘆氣地讓大家都散了,瞧了瞧淒涼的黃家,想上去安慰兩句,不知為何心生膽怯,只默默地站了會兒,聽到老母親哭得顫顫巍巍的聲音,他踟躕片刻,轉身去了秦十郎家。
武雙魁從未想到和妻子回門時會碰到這種事兒,他搓了搓手,心生淒涼,看黃家人都沉浸在傷痛裡,想扶起黃老爹,黃老爹卻緊緊抱著金穗哭,低低地沉沉地喊“穗孃兒”,不願從冰涼的雪地上站起身。
武雙魁慌亂無措間摸到金穗露出一截的手腕子還是熱的,忘了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大防,當即摸上金穗的脈搏,壓下怦怦亂跳的心,直到指尖感覺到緩慢而堅定的跳動才狠狠地舒口氣。
“老黃爺,”武雙魁叫了一聲,黃老爹沒反應,他轉到黃老爹身後,對著他耳朵根提高聲量又叫了一聲,“老黃爺!”
……
作者題外話(不佔訂閱字數):某某大人說,每個人心裡都藏著一個小惡魔。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