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觀金穗常常心煩,她不明就裡地問:“姑娘因何不開心?”
金穗瞥了眼懵懵懂懂的曉煙,她雖然心不在焉,但是遊廊上離得近的就她們四人,秀枝的嫉恨和曉煙的得意全落在她眼裡,她只是沒心情去計較罷了,但是為什麼人家秀枝就那麼聰明,她的丫鬟怎麼就這麼遲鈍呢?
不過,她沒指望曉煙為她分憂,這也不是曉煙能插手的,怏怏道:“沒什麼,就是太清閒了。我瞧著那隻象耳花瓶蠻精緻,回去後你連著兩朵牡丹花送到老太爺書房裡去,也讓老太爺瞧瞧名貴牡丹是個什麼模樣。”
她可沒臉再去黃老爹面前說什麼了。
曉煙欣喜地點頭應是,今天氣著了秀枝,她十分開心,這心思便活絡起來,笑道:“姑娘,薰衣草農莊恰好這幾天有薰衣草上市,姑娘可去農莊上散散心。”
金穗精神好了點,當初帶著薰衣草從北跑到南,從東跑到西,花費了許多心思。薰衣草花田長成後十分壯觀,頭兩年她在薰衣草開得正豔時舉辦賞花宴,邀請的皆是高門貴女,這名聲打出去了,這兩年每到花期,薰衣草農莊儼然成為貴夫人們請客賞玩的好去處,為府裡增加不少進項。
曉煙見金穗精神好了些,忙又介面笑道:“等薰衣草花期過去,姚公子肯定還會出門的,到時候姑娘又能出門遊歷了。”曉煙眼中滿是羨慕,她一直旁敲側擊地讓金穗帶上她,可惜金穗慣會打太極。
金穗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曉煙在小丫鬟們面前有些大丫鬟的氣派了,在她剛回來的那些天常常“三思而後行”,這些天她也讚賞有加,但是曉煙的天真爛漫是天性使然,一朝一夕無法糾正。她正為這個心煩呢,這丫頭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真真氣悶。
一句話說完,曉煙就見金穗眼裡那點子精神氣的火苗偃旗息鼓地熄滅,她微微瞪了眼,以往“出門遊歷”四個字可是金穗的興奮劑,怎麼今天不管用了?思來想去沒整明白是哪句話惹金穗不開心,曉煙這一路伺候得極為小心翼翼,性子裡的張揚不敢再冒頭。
回府後,金穗兀自懊惱回房,曉煙捧著花瓶送到黃老爹的書房裡。黃老爹至傍晚才回府,聽薛會算說是曉煙送來的,而不是金穗送來的,他略想了想,喚了曉煙來,笑呵呵地問她怎麼得了這花瓶和牡丹。曉煙當然不可能把姑娘私下的話一五一十地複述給黃老爹,但寥寥兩句依然讓黃老爹明白了其中緣故。
黃老爹揮退曉煙,坐在梅鵲鏤雕梨花木交椅裡一下一下地捋鬍子,眼中交替閃過笑意和憂慮,坐了半晌,心思複雜地起身去後院吃飯。關於姚長雍的話題祖孫兩人沒再提過,姚長雍只不過發出一個試探的訊號,姚府裡未必能成事,說多了只會讓金穗的聲譽受損。
端午吃粽子,金穗洗手做羹湯,吃過早飯便開始蒸白白的糯米,煮好後用細布裹好涼在一邊。珍眉回府來過節,和金穗拎個小籃子趕去郊外的野竹林裡採摘竹葉,野竹林據說有十來年的歷史,一直有幸不曾開花,竹葉寬如成年人的巴掌,常常有人來摘竹葉泡茶、裹粽子,或者拔竹筍,或者擷取竹子做竹筒和竹笛。
金穗和珍眉剛挑了半籃子的竹葉,聽到有人在竹林旁邊吹笛,緬懷屈原,笛音婉轉哀傷,後來又透著節日的歡快。金穗從來沒聽過,一時聽愣住了,嫋嫋的笛音飄蕩在竹林上方,穿過數不清的竹葉而來,她恍惚覺得那些竹葉在笛音的震盪下微微發顫。
珍眉看了眼金穗,沒吭聲,金穗心緒不佳,她剛回府時便察覺了,但是金穗有意不讓她插手府裡的事,故而沒過問,只是靜默地陪伴。
金穗隨著笛聲,緩緩地看向廣袤的天際,純淨瓦藍的天空彷彿滌盪了心中的煩躁,忽然就變得澄澈了。
笛音停下後,珍眉摘滿一籃子竹葉,金穗吐了口濁氣,眼神清明,心情暢快,不好意思地說道:“珍眉,我可不是偷懶啊!”
珍眉偷笑,金穗從小思慮較重,難免瞻前顧後了些,好在她通透豁達,無論怎樣一團麻,她都有辦法整理心情找到頭緒,這句玩笑話說明她已釋懷。珍眉欣喜,絲毫不介意地笑眯眯道:“摘竹葉又不是什麼辛苦活計。姑娘,這兒竹葉有股子清香,竟比那些花兒草兒啊還好聞。”
金穗笑道:“富貴人家種竹子,是當做花來嬌養的。下次讓小丫鬟們摘一些,蒸飯時放在蒸籠上墊著白米,估摸味道肯定不錯。”
珍眉連連點頭附和,兩人說笑著坐上馬車回府。
回去後,金穗便開始包粽子,粽子餡是比較傳統的紅棗、甜栗子、紅豆沙等,她和黃老爹都不愛吃糯米飯,就沒費那麼多心思,